陆淮和姜衢捏着书的对角线,目光又如同那天在岛上一般对峙着。
不过这次,陆淮先松手了。
他把书推给姜衢,然后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桌子。
姜衢拿到了书,心里却反而有一种落败者的感觉。
什么鬼?
这本英语必修是他亲手发的,他记得给陆淮了,不会错。
而他捣鼓了半个课间,从抽屉里翻到同一本英语书以后,手抖了抖。
……
还真是陆淮的书。
可这逼压根没看桌子一眼,到底怎么知道自己少书了。
姜衢无比尴尬地咳了咳,将书推过楚河汉界,最后一点悬空的距离都被他用一指弹悄无声息地怼了过去。
“你的。”
陆淮没看他,手轻轻翻开扉页,仿佛在确认姜衢没在上面著名。
姜衢又在心里骂了句靠。
他都不记得今天自己骂了多少句了,总之,陆淮就是看上去和自己哪儿都不对付。
陆淮将书丢在了右上角。
姜衢之前没同桌,书和卷子都是乱七八糟一顿塞,没有放在桌角的习惯。
现在他坐在陆淮左手边,中间隔着道宽宽的缝隙,按道理说,陆淮把书放在左上角比较好,这样可以形成一个礼貌又不失优雅的天然墙壁,给彼此都留一些私密空间。
可陆淮偏偏把书放在右上角。
这样他们俩之间就毫无阻隔了,只要转转眼球,使用一下最简单的余光技术,就能窥探到彼此。
姜衢有种边上坐了监工的感觉。
还是南城市第一监工。
他偏过头,看着窗外有些斑驳的墙壁,心想,算了,爱谁谁吧,反正都高二下学期了,他和陆淮关系再好再坏,也就是一年半。
姜衢有点困,打了个哈欠以后倒在桌上。
上课前盛长青又敲门:“班长和陆淮来一下。”
姜衢迷迷瞪瞪睁了两秒钟眼,见陆淮放下手机,起身从后门出去,留下个朦胧却挺拔的背影。
他一走,教室里就哄吵起来,后排男生们都围到姜衢边上:“陆淮到底啥情况啊?”
姜衢重新趴下去:“不知道,上别地儿讨论。”
“你说他是自愿转到咱们学校来的吗,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起来挺拽啊。”
“跟人欠他钱似的。”
姜衢嫌他们吵,倦懒地抬了眼皮:“我要是市第一,我在学校里横着走信不信。”
他话说完,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哄笑,边上人反而默契地散开了,让出一条路。
陆淮进来,对他们有点畏惧的态度没什么反应,也似乎没有听见姜衢的话,安静坐下掏出手机。
点亮屏幕前,他抬眼看着围观群众。
男生们被这么一瞪,识趣散了。
姜衢在心里哼了一声,拽个屁。
他换了个方向趴着,背对陆淮,不过多久,耳廓周围吹起了阵热气,他听到了陆淮的声音:“你们班班长,为什么叫付申奥?”
姜衢回过头,眼前是放大的陆淮的脸,吓得立刻往后仰了两寸:“操!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陆淮手臂撑着桌沿坐回去:“怕你听不见。”
这句话语气还算不错,挺让姜衢舒服,他揉开被压扁的头发,赏脸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是北京申奥成功那天出生的,别问是几号,自己搜。”
“2001年7月13。”陆淮又补充,“星期五。”
姜衢听他张口就来,噎了半晌才不咸不淡答了句:“哦,不愧是学神呢。”
陆淮偏头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整整一天,姜衢作为陆淮的同桌,感受到了所有老师最真切和热情的目光,而且只要他稍微开会儿小差,就要被警告,不胜其烦,比死还难受。
放学铃一响,他二话不说往桌上倒,脑门儿压在书上,想着明天去和盛长青说说,把陆淮弄走。
“你……收拾好东西了吗,可以走吗?”付申奥站在陆淮桌边。
姜衢眼睛睁开一条缝,见陆淮拿着个空书包就跟着付申奥走了。
他从后面敲了敲吴询的肩:“他俩干嘛去?”
“交、朋、友。”吴询说完,前头又有人出声,“陆淮认生,班长和他一块儿上下学,增进一下感情,感受~班集体的~温暖~”
姜衢先笑了:“牛逼,认生,明天听听班长用什么温暖了学神。”
然而第二天他们没有等到期待中的班集体温暖。
付申奥跟着陆淮进教室,刚放下书包,转身就去了办公室,十几分钟以后,丧丧地回来。
“陆淮干嘛你了?”姜衢挤到第一排,付申奥过度肥胖,姜衢挤不下,被他弹坐在另一张凳子上。
付申奥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别,姜姜,姜哥,姜爷,往事不堪回首。”
姜衢把长袖校服脱了:“放心说,哥罩你。”
付申奥用校服重新盖住姜衢短袖里露出的肌肉线条:“三月,多穿点儿衣服吧,别冻着了,真没啥大事儿,就是从昨天到今天,陆淮没主动和我说过一句话,都是我单方面提问,他被迫回答,也太冷了……唉,我玻璃心嘎嘣脆,不够用。”
姜衢压着嘴角的笑:“你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