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行吗?”毕少白迟疑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黑中带青,绣纹暗雅,走势里循着些松枝的遒劲。
杜路行一巴掌想要拍在他肩上,随后没下得去手,收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你质疑我可以,你不能质疑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可是宋琛同款!
想当初宋琛还是京城少女梦中人的时候,各大衣铺均以出售宋琛同款为荣,不少少年郎争相模仿宋琛,从头到脚无一例外。
而这件,更是同款中的佼佼者,杜路行个人藏私版本,从布料到纹路都一模一样。
杜路行不由地在心中为自己的无私奉献来回感动,这衣服他都没舍得穿,没想到如今被毕少白穿上了。
罢了,杜路行递过去一柄折扇,乌青扇面,正是宋琛当年的标配。
毕少白接过扇子,啪地一下打开,只见扇面上写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①”。
若是叫懂得的人看见,一下就能看出这是宋琛的亲笔。
“你可要爱护一点,”杜路行不无心疼地说:“这可都是我的藏私。”
毕少白也知道好友这次为了帮自己出力不少,咧出一口白牙:“多谢你,行之。”
行之是杜路行的字,虽说平日里毕少白也是这么叫他,但是这么突然一下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忙扯开了话头:“你别这样笑,要更冷静一些的,深邃一些的。”
在杜路行纠正毕少白的时候,颜怀玉也收到了毕少白的来信。她拿到信的时候心里漫上一股浓浓的不自然感。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信纸四角像是墨迹沾染开来,当年自己作诗宋琛落笔,用的也是这个样子的纸。
可这样的风格,不像是毕少白会用的。颜怀玉轻轻将信打开,里面的字风雅潇洒,颇有几分宋琛的风格。
连带着语气措辞都是宋琛的习惯,难不成毕少白也是崇拜宋琛的吗?不怪颜怀玉这样想,实在是当年宋琛的风头无二,掷果盈车也不为过。
上面的内容也叫颜怀玉摸不着头脑,若是说毕少白约自己蹴鞠颜怀玉也认了,上面竟是约自己游湖作诗?
颜怀玉不由得阴谋论了起来,该不会是皇后气不过想要让自己在成亲前颜面尽失?
可这也不应该呀,就算出个什么差错,众人只会骂毕少白怜惜自己,自己什么事也不会有。
颜怀玉思前想后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决定赴约:“紫苑,帮我将那件绛色襟子拿来换上吧。”
这样和毕少白站在一起颜色互相映衬,也显得自己对他并不排斥。
直到见到毕少白之前,颜怀玉都不曾想到毕少白这个她印象中总是喜欢轻佻颜色的公子哥,会穿墨青。
说是船,其实已经和画舫相当了。毕少白直挺挺地站在船舷至上,抿着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见到颜怀玉禁不住眼里像是百花盛开一般,看上去和面上十分不搭。
他轻轻开口:“你来了。”
颜怀玉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搞清楚这是个什么状况,毕少白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了吗?
她蓄力往毕少白背上一拍,她自以为力道很大,其实不过尔尔,却将毕少白吓了一跳,睁着铜铃大的眼睛控诉着。②
颜怀玉心虚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毕公子,着了什么道.....”她越说声音越小,毕少白没听清,心里十分好奇,面上却冷着脸,“嗯”了一声就往里走。
果然还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了吧。
躲在一边偷偷瞄着二人的杜路行听不见二人说的话,看着颜怀玉的动作表情,脑中已经脑补出了一出颜怀玉触衣生情③,情不自禁的故事。
“多亏了我的衣服呀。”杜路行得意地想着,也不忘偷偷摸摸地往窗户下摸过去,偷窥着舫内的情况。
颜怀玉一看桌上的吃食,全是清雅清淡的样式,看着毕少白也不像是喜欢这类清淡菜式的人呀。
却见毕少白指了一指:“都是些平日里爱吃的小菜,也不知道会不会合颜姑娘的胃口。”
平日里爱吃这些,这么说的意思难不成是.......颜怀玉了然地点点头:“我记住了,毕公子放心。”
记住了是什么意思,毕少白趁着颜怀玉落座的当口不停朝窗口露出一双眼睛的杜路行挤眉弄眼。
杜路行显然没理解毕少白的意思,还以为毕少白同他炫耀,当即竖了个大拇指,鼓励着毕少白。
毕少白虽然觉得奇怪,可颜怀玉已经落座,他不得不将目光收了回来,用一种缥缈而平静的眼神扫视了四周一圈。
接着他拍了拍手,屏风之后的乐师便开始弹奏,颜怀玉愣住了,气氛有些微妙起来。
好在面对这个情况,毕少白早有准备,他清咳了一声,问道:“不知道颜姑娘以为这曲如何?”
颜怀玉抿着唇,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嘴上却没有迟疑:“玉律潜符,余意自悠然。”只夸曲谱,不弹音律中意境,已是委婉至极,直白来说,不过中规中矩。
可惜毕少白显然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孤桐秘虚鸣,朴素传幽真。意远风雪苦,时来江山春。④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