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榕树精已活了几十万年,在朱雀宫里虽然只是个看守贮灵宫的小门卫,但因此而看轻它的人,都吃了苦头。
眼看陆灵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将贮灵宫大门生生拍烂逃之夭夭,榕树精哪能咽下这口气?
成千上万的树枝随心而动,从贮灵宫的墙壁上攀援而下,如密集的蛇群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陆灵。
陆灵记挂此刻不知所踪的秦芷,不欲同这老妖怪纠缠,一心逃命。
只听身后一阵令人牙酸的细碎之声,陆灵回眸一看,只觉头皮发麻。
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这树精有点丑。
那千万条斑驳的榕树枝摇曳纠缠着,交织包络成一个钢铁似的植物捕笼,铺天盖地朝陆灵袭来!
“心意气静,忘我独神!”陆灵将十指交叉,变换出奇异的手势,凛然一声清喝,“现!”
一个同陆灵一模一样的分|身出现在身前,陆灵快速闪掠上半空,同地面的战场拉开距离,纤纤玉指却朝那榕树精遥遥一指:“去!”
那分|身得了主人指令,“咻”一声窜了出去,同时手中青光一闪,届时便幻化出一把气剑,三五下纵跃间,便轻盈地躲开那天然牢笼的追捕。倏尔回身一转,竟直冲那榕树精的树干而去!
绝大部分的树妖,其内丹真身都隐藏在树干中。
这下榕树精全然落了下风。它见那分|身来势汹汹,大感不妙。心神一动间,那些枝杈立时狂舞着从四面八方收拢,以图自保。
但陆灵既已取得先机,便不会让它有回天之术。那白色的身影自木海叶浪中躲闪突进,正如一片小小的孤舟在雷雨交加的海上航行,看似凶险万分,实则——
只数个喘息间,那分|身以躲开榕树精的疯狂扑打,出现在树干之前。
纤瘦的手缓缓抬起,手中幻剑嗅到生命的气息,连连颤动着,发出尖锐的清啸。
“且慢!”
“师尊!”
榕树精仓皇的求饶声里裹带着少女清脆的呼唤声,在隐有炙热之意的三月夜风里扑面而来。
陆灵有些恍惚,从浓重的杀意中恍然惊醒,垂眸去看地面的小姑娘。
她怎么会突然这样嗜杀无度?
那榕树精阻拦她,只是履行自己看守的职责,她只消远远离开便是,如何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
“师尊!”
地面上的红衣少女再次呼唤她,语气却与先前大不相同,转而带上几分尖锐和惶急。
“哗!”
先前似是凝固了一般的那些枝杈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呼啸着高高弹起,在瞬息间交织穿梭,形成疏而不漏的巨网,毫不怜悯地朝陆灵的分|身兜头笼罩而下。
铺天盖地的灵气自那树网中骤然涌出,在夜空中投射出一个个令人心悸的光圈,却如针尖般渗透进那小小的分|身里。
“森罗万象!”榕树精一声大喝,得意洋洋地将目光投向牢笼之中的身影,准备好好教训一番这个盗贼,却惊恐地发现分|身消失了。
陆灵脸色苍白,从那榕树精的森罗万象阵法中收回分|身耗费了她太多的灵气,加上分|身生生受了一招,一时反噬本体。
陆灵忍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点点猩红的液体随之落在衣襟上,顺着白色棉麻晕染开来,像冬日雪地里怒放的红梅。
“她在那!”
“快抓住她!”
“快去回宫主,有贼劫贮灵宫!”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霎时呼啦啦自羊肠小道上出现一大身着巡逻队衣裳的鸟人,朝这边奔来。
心头像是有许多蚂蚁来来回回的爬,秦芷竟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那些追兵是来抓她的,却因此发现了陆灵偷朱火草;她若是就此逃跑,也不至于暴露实力,破坏剧情走向,可现在陆灵受了重伤……
怎么可以将陆灵一个人留下!
实力什么的,如果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那么再强又有什么用?
心念一动,掌心浅红的灵气汹涌而出,秦芷扫了一眼四周将她们团团围住的鸟人,朗声道:“让开,你们拦不住我。”
“他们自然拦不住你。”一个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冷冷道,“那我——”
那语气倏尔一转,四平八稳的声线带上几分难掩的惊愕:“秦师妹?!怎么是你……和掌门?”
“参见郡主殿下!”那些围住秦芷和陆灵的人齐刷刷单膝跪地,异口同声。
榕树精见情况不对,赶紧收起自己散乱的枝条,直接装死。
秦芷和陆灵错愕地抬眼看去,来人臭着脸,一身黑裙,身形高挑,负着双手——
“楚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