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儿穿着一身宽麻衣，头发全盘起来用根银簪子定住，二十来岁的模样，人瞧着温婉和善是个亲切人。因为怀孕的原因，脸显得有点肿，小娃瞄了一眼她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着的缘故，挺得很高，鼓涨涨的像往肚里吹了气一样，也不知道几个月了。
天天挺着这重量，得多累啊。小娃暗暗吞了吞口水。
慧姐儿也是个上道的，见小娃嘴这么甜，点点头便笑开了，“娃嘴真甜啊。过来坐啊，别客气，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说着，站起来进屋拿了个小板凳出来，小娃连忙道谢，“谢谢婶婶。”
邱氏已经在装着花生的簸箕前坐下了，她招呼小娃也坐过来，“阿妹坐这。”
小娃应了声，乖乖坐过去。邱氏方才的疑问没得到答案，这会又提起来，“阿妹，你外婆说那酒糟是你自个儿弄的，这是你爹那边村特有的吃食吗？我都没听说过这玩意。”
“不是，这是我一朋友外婆家特有的吃食。她外婆家里这里还有好远的路，姨婆你没听过也正常。”小娃道。
“难怪，我就说呢。”邱氏一副明白了的表情。
“你经常弄吗？怪好吃的。”慧姐儿问，满脸笑意，“我吃完还想再吃，嘴根本停不下来，别说，现在又有点饿了。”
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邱氏嗔了句，“你如今怀了娃，怎么能一样呢。饿了就去吃点东西垫垫吧，灶上还热着粥。”
“不用了娘，说着有些饿而已，还不大想吃呢，再等等吧。”慧姐儿笑道，语气里满是亲昵。
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在现代，婆媳相处这么和谐的都少见。小娃心里有些咋舌。
都是生过两个娃的人了，方寸还是有的，邱氏没多担心，注意力又回到了小娃身上。小娃见她两人着自己，连忙摆手，脸带赧色，“不是不是，这是我第一次弄。”
“第一次弄就有这么好手艺了？你手可真巧。”慧姐儿有些惊讶。
“……”她能说是因为你怀孕了才会觉得这快能把牙酸掉的酒糟好吃么？
她扯了扯嘴角，老实道，“其实，这酒糟本来是该酸中带甜的，我手艺不大过关，做出来的酒糟酸味比较大。”
邱氏拿回来时也尝过味道，可差点没把牙酸掉，但儿媳喜酸，直夸好吃，邱氏虽然没驳她意思，但心里其实是不大赞同她的说法的。但她没见过这玩意，自是不知道它本来的味道该是咋样的。
这会见小娃这般说，心里有些诧异，同时，又因着这份实诚，心里对她的评价高了几分。她笑笑，“酸才好啊，慧姐儿最喜酸，不然都没胃口吃饭了。”
孕妇的口味总是要特别些的，小娃默默吞下反驳的话，顺着竿下，“除了婶婶吃外，姨婆你平日里也是可以煮些来吃的，我那朋友说，这东西吃了对身体好，尤其是在坐月子和冬天吃，最滋补了。”
“坐月子吃这玩意？”邱氏显然不信。谁家有条件的坐月子不是餐餐炖鸡汤，这酸不溜秋的玩意能补啥。
小娃见她不信，也没强迫地把自己的观念灌输给她，只是道，“是啊，我朋友说她外婆家那边，坐月子的人都会煮这个来吃，都成习俗了。还有便是在冬天的时候，她娘亲就喜欢弄这个来煮给他们家人吃，我就是想着这东西对身体好，才想着弄给外公外婆尝尝的，谁知道他们嫌酸。”
说完，笑笑，颇不好意思般低下了头。
如果不是真有这个事，也不会想着弄给家人吃不是。邱氏会问得这么清楚，不过是怕这不知道哪里出来的玩意吃了对忌讳细碎的孕妇不好。现在听小娃说坐月子都吃这个，心便安下，又起了别的心思，“这东西难弄吗？既然这么补，我也想在慧姐儿坐月子的时候弄些。”
低着头的小娃一怔。
乡下人捣腾一些酸菜啥的，手艺都是相互教的，在她们眼里，这个酒糟的性质大概是和酸菜一样的。可这个手艺，是她想发家的活计，除了自家人，她暂时还不想教别人。
这可咋办？
小娃咬咬唇，嗫嚅道，“不难的。只是姨婆，我朋友虽然告诉了我流程，可我只捣腾过一遍，做出来的味道和她给我尝的不大一样。我也不晓得是哪里出了差迟，要不你等我整明白了再来教你可好？”
自己都不晓得哪个步骤出了差错，又怎能教好呢。邱氏听她这般讲，只得作罢。
两人又同小娃说起别的话来，但彼此都不大相熟，只能从小娃的家里头入口，小娃同她们说了一会，便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寻了个借口匆匆走了。
出了那道门，小娃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她回头瞄了已经关上的门一眼，长长吐了口气。虽然这家人好相处，但没有共同话题这个梗到哪里都是问题。
她拍拍衣角，往家走去。
“嗤，你家都快翻天了，你却在这过闲日子，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突然，一道低沉阴冷的声音从屋巷里传来，熟悉得让小娃不由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