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宫殿,隐在夜色之中,烛火细微,宫殿内穿着玄裳的人就像这宫殿的化身。
“照夜,”英武的帝王负手而立,站在丹陛前,看着面前不过七八岁的男孩,神情晦涩不明,“你可知朕为何为你取字照夜?”
男孩身穿太子的玄色朝服,九道冕旒下,一双清明的墨瞳沉静无波,如夜色寒潭:“父皇要儿臣如明月,照彻真玉长夜。”
帝王目光坚定如刀,声音却极慢:“郁罗萧台传出消息,那位要收传人。朕要你不计任何代价,得到这个位置。不仅是你,真玉无论是皇族之人还是世家宗派,所有优秀的子弟都会被派去。如果你不能成为郁罗萧台的传人,那就全力辅助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
冶昙撑着伞站在宫殿门口,这两个人却像是看不到他一样。
真玉皇帝一字一顿,俯身看着那孩子,声音渐轻,像一条俯压下的龙:“君晏,你要知道,你是朕最看重的真玉王朝的储君,圣太子。但,将来坐上这个位置的,只能是郁罗萧台新的主人。只有这样,真玉王朝才能实现你祖父时期大一统的宏愿,别让朕失望。”
子桑君晏抬眸,象牙一样冷白的面容无波无澜,眸若星子,尊贵矜傲,轻轻抬头,夜色投影那张已见未来帝王端严尊贵的脸上:“是。儿臣必不辱命。”
夜风吹来,烛火明灭。
一眨眼,小太子长大了。
熊熊火烛,燃照长夜。
长大后的子桑君晏仍旧站在相同的地方,俊美的面容愈发沉静,那种小孩子时候就已经显露出来的,没有杂念纯粹的静定,让他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孤洁和威仪。
老皇帝坐在王座上,色厉内荏,沉沉地望着他,眼中是难以察觉的审慎:“听说,你得了一本天命之书,杀了许多修真界的高手。甚至还有三位圣人?”
子桑君晏冷静无波:“是。”
老皇帝惊疑不定,沉声斥责:“胡闹!你可知那三位圣人在修真界何等威望,门徒遍布天下,即便是真玉王朝,也有半数修士受过这三位的惠泽。这是郁罗萧台主人的意思吗?他是要借你的手,叫我真玉树敌于天下!”
子桑君晏神情平静,墨色眼眸注视着老皇帝:“不是师尊,是天道的意思。”
老皇帝惊讶站起来,语气稍加温和:“天道的意思,难不成,天命之书竟然真能勾连天意?快让为父看看!”
子桑君晏无动于衷:“天书只有天道传人能看见。”
老皇帝不信,神色变了变,像是要愠怒,却又按捺了,又按捺不住,声音再低:“你连父皇都不信吗?别忘了,你先是真玉太子。”
老态的龙,在阴郁的宫廷阴翳里,更像是一条眼睛里闪烁着贪欲的恶蛇。
“朕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何会触怒天道,以免我真玉遭人构陷。”
冶昙站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将子桑君晏的神情看清。
但子桑君晏脸上没有任何感情:“写在天书上的名字,我都有亲自查证,不曾冤枉任何人。”
“那就好。”老皇帝说着,眼睛却一直看着他,“那你这次回来是?”
子桑君晏静静地看着他:“儿臣有疑问想请教父皇,为何真玉皇帝会出现在天书上?”
老皇帝大怒:“逆子,你果然是来定朕的罪的!”
火烛燃烧,殿门大开。
长风直入。
无数修士伏击皇宫之中。
“来人,圣太子君晏谋逆叛乱!快杀了他!”
烈焰火苗之中,子桑君晏站在那里不动,一眨不眨,寡欲冷静。
厮杀之声随着鲜血挥洒。
眨眼之间,老皇帝死在座位上,鲜血沉涸,像是已经死了很久。
子桑君晏轻轻皱了眉,墨色眼眸深寂:“不是这样的。”
冶昙撑着伞站在他旁边:“什么?”
“我记得,他好像没有生气。”子桑君晏认真地说,“他想让我改写天书救他。”
冶昙:“你没有答应?”
子桑君晏:“我应该答应?”
随着他的话,一切像是被一阵风吹散,又倒退重来一次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