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纳兰清推门而入,转头向怀柔说,“准备好太后晚膳,药膳汤在御膳房的紫砂锅里。”
怀柔诧异地看了纳兰清一眼,她什么时候去熬的汤?她微微屈身,“奴婢这就去。”
纳兰清轻手轻脚进入内殿,云瑾正托着额头,桌案上摆放着一张奏折。听到纳兰清进入的声音,她微微抬头,“你初入皇宫,可曾了解过如今朝堂局势?”
“臣略知一二。”纳兰清微微俯身,心中欣喜,她根本不担心应对这些事,她只怕云瑾疏离她,不给她机会。
“说说看。”云瑾正襟危坐,想看看这个中令官究竟有何能耐。
“臣知道先女皇统一之后第一举措,便是四王同封,分封了羽州、清州、骆州三地。皇上年幼,先女皇临终托孤,除了让太后摄政还设了辅政司,但朝堂风云变幻,太后曾只是一个王妃,如今坐上如此高位,自会有人心生他想,而若想将朝中势力相互制衡,唯有引入皇室后人入朝堂,方可名正言顺去压制这气焰渐涨的辅政司。”纳兰清说完抬眼,对上云瑾深邃的双眸,只觉得心间略过一阵暖意,仅仅只是一次这样近的距离,她都觉得开心。
“接着说。”云瑾情绪不外露,始终平静如水。
“臣斗胆猜想,今日朝堂上有人为难了太后,打破了这三足鼎立的制衡之局,让太后忧心。”
云瑾上下打量起纳兰清,许是风度使然,总觉得她的气质要高于她的容貌,凡事拿捏有度,殿试时就发现她沉着冷静,应对世事都泰然自若。现在看来,果真有着不凡的洞察力,中令官并非谁都能当,若无才干谋略,云瑾不会用。这次她就要看看,她亲自选的这个女官,会有何能耐。
“永安王今日在朝堂上建议哀家锻炼皇上独查奏折之能,商议国事时,除了辅政司,当让皇上在场,听说他还私下招揽门生,暗自在朝堂拉拢官员。”
“永安王秦骁?”纳兰清轻笑,将桌上参茶递给云瑾,平静说道,“清州本属独立小国,封永安王一片地,是蒙先女皇恩泽,太后宽厚,招其入朝牵制辅政司,如今他竟生出异心。”
云瑾提茶,轻轻拨动茶盖,“你觉得当如何?”
“自然是留不得!”纳兰清果决回答,竟有着一种摄人的魄力。
“那哀家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是哀家坚持将永安王召回朝。”云瑾觉得兰清不该这么傻的想要去除掉永安王才是。
“所以要让永安王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云瑾略有所思,阑清这四个字倒是醍醐灌顶,让她心生一计,可完美解决此事,但她还是想让阑清说完,看看这个中令官的计谋是否与她想法一样。
纳兰清望着云瑾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便知她定然知道如何去做,只是云瑾不动声色,淡定问道,“你倒是说说看如何让他知难而退?”
这是在探她谋略呢?纳兰清心中了然,这种时候确实不该再隐藏锋芒,她微微靠近云瑾,面露笑意,“永安王曾经只是一个虚衔,得清州那片封地之后,才有了自己的领地,他如今敢在朝堂嚣张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先女皇的册封让他觉得自己重新得以重用,并且先女皇已然退位,论皇家传人,他这个正统可比当今皇上还要近。第二个原因便是,太后招他入朝,其他三位王爷庸庸碌碌,进不了朝堂,唯有他重新被用,自然就慢慢的得意忘形。”
“不错,哀家招他入朝时便就想过可能有此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太后息怒,打蛇打七寸,打他三寸便够。若他没有了清州的封地,他还有什么?朝堂任何一个三品以上官员都可以牵制他,何况若太后不容他,他又岂能见到明日的朝阳。不过因为清州有点兵和地而已。”
云瑾淡定地举起杯盏,茶香沁人心脾,她仿佛已经能够猜到兰清下面要说出来的话,但她还是故意反问,“你的意思难道是收回他的封地。”
“封地也是太后亲封自然不能收回,只需加封即可,从清州封一个外姓王,美其名曰永安王承担朝堂之事,无暇管制清州封地,但实则就是要取缔他的地位,他这么聪明,会选择留在朝堂?还是滚回自己的封地呢?”
“没有了封地他就像断了翅膀的鸟,飞不起就会摔死。”云瑾目露厉色,兰清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她没有选错人。
“太后英明,臣话止于此。”
云瑾细长的睫毛微微挑动,听到纳兰清话后眉眼上翘,她眯着眼睛望着纳兰清说道:“看来你确实有治世之才,只是为何现在才入宫来求官?”
“臣...只是想随心而活。”桌案的灯火映照在纳兰清的眸间,她望着云瑾的眼神光芒万丈,唇角那一抹轻柔的笑意,缓缓绽放,有种恣意的潇洒。
云瑾没有接纳兰清的话,只是觉得这个眼神炙热无比,热切之后她的眸间又划过的一道清幽之色,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世间少有人能有着这样的气质,虽然她容貌尚佳,却总觉得她骨子里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高贵。
云瑾与她对视片刻,便收回视线,这种奇怪的感觉还真是第一次,不过是一个女官而已,也不知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太后,该用晚膳了。”怀柔将准备好的御膳端进,她发现云瑾的脸色已然不若下午那般深沉,反而是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