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街之上,黄昏见晚,蓝衣的少女独行踽踽。
水蓝色长裙迎风扬起,于身后轻拂飘荡,翩然若蝶翼,跹然似落花,幽幽愫愫。
愈行愈慢,愈行愈缓,终是难以为继,恍惚凝目,当街而立。
眼泪若珍珠般撒落,于风中,于晖下,于人来人往的长街之上。
如蓦然不受控制一般。
蓝衣的人立身于流动不息的人潮中,暝日清光下,人影绰绰,泪已两行。
无声而泣。
久久难歇。
千般难为。
万般难过。
欲言难言,不言心伤……
就这么忧忧惴惴,殇殇戚戚,经年如是,空负韶华。
求不得,放不下。
此心悲矣,哀矣,怯矣,伤矣。
沉沦往复,难得自由。
“小姐?”数步之外,璎璃望见蓝苏婉脸上泪痕,心下一震。“小姐怎么了?!”
红衣女子快步行至蓝衣的人身前,紧张地望着面前的少女。“是发生何事了?小姐莫哭,自有璎璃在,更有公子在……不论如何定能为小姐讨回公道!”
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面前之人,蓝苏婉禁不住伸手抱住璎璃,埋头啜泣,颤然不止。
久久无声。
雪胎梅骨外,梅疏影高坐马背之上,一袭雪白色的兜帽薄披风当头罩下,落日余晖映身而暖,流光隐隐,襟领袖口几朵血色的朱梅艳如朱砂。
一白一黑的人影跃身马背而候,白衣公子左侧,另一匹马背上空着。
手中玉扇轻轻敲在掌心,雪色的扇尾流苏于晚风中飘荡如浮浪飞絮。梅疏影侧首而望,有些出神地看着酒肆后院中朱梅小楼的方向。
“公子,可要属下去催促璎璃?”玖璃手握缰绳,肃声问身旁之人。
梅疏影神色浅淡,举止从容,将玉骨扇收入了怀中:“想来不用了。”
一袭红衣纵掠而至,衣袂飞扬猎猎作响,脚踩小瓦轻枝凌空一翻,稳稳落在梅疏影左侧的马背上。“公子,属下来迟。”
梅疏影笑了笑:“太阳还没落山呢,怎么算来迟?再过少许正可用过晚膳再出发,璎璃说是不是?”
红衣女子脸上一闪而过的赧意,微低了头。
下瞬目中又有些繁复,一面握起缰绳一面与梅疏影道:“公子吩咐璎璃告知小姐的江湖近况璎璃都已转述。另有……”
梅疏影悠悠然地拾起马缰,闻言转目:“另有何事?”
“小姐让璎璃带话与公子。”红衣女子顿了一下,而后抬头续道:“蜀地去后归来,小姐有意与公子相谈亲事。”
玖璃怔了一下,梅疏影也是微一愣。
下一刻白衣的人长眉一挑,嘴角露出轻薄浅笑:“怎么?小苏婉终于肯回了?”梅疏影飒然道:“想来小苏婉已十九了,确实不宜再拖,本公子早已说过,何时她想归、愿嫁、再回,自有梅大哥在,惊云阁永远是她的归处。”
璎璃望着白衣的人,目中一瞬复杂一目沉忖,缓慢地点了头。“嗯……小姐已心知,公子年近而立,终身大事也不宜再拖。”
梅疏影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
玖璃诚然道:“恭喜公子。公子不知……几位长老堂主早已心急公子和小姐的亲事,只是不敢于公子面前提及,只私下催促我和璎璃。”
梅疏影闻言一笑,眉眼中一派悠凉:“就不知他们催促的是你和璎璃,还是本公子与小苏婉了?”
双璃面上一红,相视一眼,不由得双颊更红,几乎是同时转开了视线。
黑衣男子低头肃讷道:“……都有。”
梅疏影听罢仰首而笑,笑声清亮灼人,久不止。
“公子……”璎璃闷声道:“小心岔了气。”
白衣的人笑声更响,目如星湛,扬手往后一拂披风,执起马缰高声一喝:“走吧!”
双璃肃声齐应:“是!公子。”
三人纵马而驰,直往洛阳城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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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闭月,欲雨之势。
凌王府后院,青衣的人推椅而行。
初夏的晚风拂过,椅中之人白衣无尘,衣袖轻扬,一如幽雪。
周身之气有些冷凝。
“你可知错?”极淡的语气,似不经意般。端木开口与身后少年道。
青衣的人脚步未停,寒面推扶着木轮椅背,仍在前行。
半晌不吱声。
端木双膝上的小雪貂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