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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仙劫(2 / 2)


琴宁无奈地觑了他一眼,将茶满上,道:“小心喝,烫。”

九趋神君潦草地吹了吹,然后饮了一大口,烫得在地上直打滚。

琴宁无语凝噎地扶住额头,看向帝君。

扶桑帝君正要说话,黎秀神君带着公主走了进来。

扶桑帝君下意识地赶紧将手中的扇子一合,站起身,把九趋神君用脚轻轻蹬到一边,背着手对姚慧一笑:“公主这就吃好了?难道终究是不合胃口吗?”

琴宁也将目光投注过来,瞟了两眼公主,没有多看,然后端起茶盏轻轻吹气。

姚慧见琴宁也在此处,有些讶异,但实在烦躁难安,就没有多寒暄,抚着心口向帝君行礼:“慧感谢帝君盛情款待,但已到了要服药的时辰,慧是来向帝君辞行的。”

九趋神君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被琴宁一把抓去灌茶了,琴宁边用茶水堵住九趋神君的话边道:“这茶我吹凉了,刚好喝,你就别去插话了,多喝点茶吧。”

九趋神君扒拉不开他的手,只好委委屈屈捧着茶盏,怒目而视,太过分了,茶叶梗都滑进喉咙里了好吗?!

扶桑帝君无视身后的动静,攥紧了手里的扇子,见公主面色苍白,秀眉微蹙,只怕其言尽实,不由在心底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绞尽脑汁想着能将公主忽悠得住的说辞。

姚慧虽然不明白扶桑帝君为何犹疑着不接话,但还是强自忍耐着等待帝君的答复。

黎秀神君察言观色,试探性地请示道:“公主眼下的状态只怕不适合奔波劳累,不如先由医师诊治开药,舒缓一些再回去吧。”

黎秀!好样的!扶桑帝君欣慰地抿唇一笑,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既然公主身体不适,万一路上再遇到不识相的小妖袭击……我想公主也不想拖累到黎秀吧。”

姚慧咬了咬下唇,只好点点头,由黎秀神君带着看诊去了。

扶桑帝君随即将扇子藏在了中宫的牌匾之后,自认应当是万无一失了,才满心愁绪地坐下,托着腮,自语道:“仙尊啊仙尊,你可真是……交给我好大一个难题。”

琴宁虽然未有看到扇面上的字,但也不难猜测上边必然是临危托付公主不要让公主赴险云云,将手边的九趋神君放开,颇为担忧地望向帝君。

九趋神君狠狠地咳了几声,指着琴宁,色厉内荏道:“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咱们出去……”突然发现帝君用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表情在瞅他,一个哆嗦,又咳了几声,不说话了。

扶桑帝君冲着九趋神君老父亲般慈爱一笑,道:“小九,你拉上小怜和小晴,一道去白山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仙族在战时倾其所有助我妖族,我们也一定要大方一点,把修缮皇城的工匠调拨一批最得力的过去,然后多带些物资,仙族有什么缺的,只管拿去,不要记账。”

羽族七君,紫钧、虞冰双双归隐,新的继位者还未有结果,苍侯昏迷不醒至今,不然也不会有小妖敢出来犯上作乱,黎秀要跟在帝君身边打理诸多事务,能指派的,也就只有九趋、怜素和舞晴了。

九趋神君连连点头应下,在帝君开口打发他之前屁滚尿流地爬起来跑了。

扶桑帝君抿了一口冷茶,心绪不宁,半晌无奈一笑,对琴宁道:“见笑了。”

琴宁诚惶诚恐地一拱手,恳切地问道:“不知帝君可有指示?”

扶桑帝君摇摇头,道:“我一时也理不出头绪,目前来看,只怕中洲不宜插手。”

琴宁虽然有心想做些什么,却也知道帝君所言不虚,沉吟片刻,道:“如果证实巫族有什么作为是违反了创世协约的,琴宁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虽然巫族现在才冒出一个他们从未知晓底细的创世神,祖巫们又是来源于祖神精气,祖神可从未与哪一方约立过创世协约,后来的各创世神之间的约定,也不过是人、妖、神三族之间,要用来约束巫族,实在有些生搬硬套,但是作为中州司法阁的阁主,想要插手帮助帝君或者仙族,创世协约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扶桑帝君赞许一笑,道:“姚慧那个丫头没什么眼光,错过你其实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琴宁猝不及防又被帝君调侃,不由苦笑道:“帝君。”当局者不这么想,旁观者再怎么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多么优秀,各方面能力在他之上的男子,即便不多,也不算太少,既然公主无意,他不愿勉强。

扶桑帝君不再逗他,转到其他话题:“既然烛九阴可控时间,那他即使现下在你这布袋子里头,也可以随心所欲做别的事情,一直以来伪装得这么好,不会有句芒那么老实,只怕不好问话,就不必放出来审了。”接着问道,“凡间那桩案子,好查吗?”

提起凡间那桩案子,琴宁就一脑门官司,再次捂住额头,叹道:“两名执法者,加上一位青丘国的公子,照理说再怎么也要能侦破端倪了,未曾想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唉,此事不简单啊。”

但是眼下所有的异状,在句芒那番招供之后,让琴宁不得不怀疑这些事情和烛九阴有脱不开的关系,可烛九阴具体是做了些什么,在一切浮出水面之前,又令他毫无头绪。

扶桑帝君看着琴宁一筹莫展的样子,宽慰道:“无论烛九阴是不是创世神,我们都无法知道他究竟想些什么,又要做些什么,也暂时无法知道仙族大劫和人间异常是否皆与他有关,难免被动一些,你不必太过烦恼了。”

琴宁提起精神,点点头,道:“帝君说的很是,琴宁会顺着这条线索先查一查,争取能够有所突破。”

话是这么说,要从何查起,还得一番好好思量才能决定。

扶桑帝君想了想,推测道:“既然是创世神,最终的使命必然是要创一方世界,留意留意最近可有看到什么新生物种……”话到此处,不自然地止住了,扶桑帝君骤然想起黎秀神君捡回来的那名与仙族公主仿若双生的女子,一身非人、非妖、非仙、非神的气息,不由思绪凝住了。

琴宁看着帝君惊疑不定的神情,知道帝君只怕是想到了什么与此有关的新生物种,恰好看到过但之前并未在意的,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帝君可是想到了什么?”

扶桑帝君神情凝重,有些不敢确定道:“只怕我已经见过了。”然后豁然起身,要去找黎秀神君,只怕黎秀神君眼下可能会有危险。

琴宁一头雾水,但也知事情必然有些蹊跷,便紧随帝君之后,刚要出中宫大门,猝不及防的,一道青色的身影由上而下跌落下来,旋即撑地而起,正是黎秀神君。

琴宁正在疑惑这难道是羽族新的落地方式,就见一条黑色长鞭迅疾地挥舞到面前,缠到了黎秀神君的腰上,鞭子上密布黑色鳞片,一旦被缠住很难挣脱的开,在黎秀神君与鞭子角力之时,扶桑帝君和琴宁抬头望见了鞭子的主人。

“公主?”琴宁看见这名女子,一眼就认成了仙族公主姚慧。

但是在扶桑帝君与黎秀神君眼里,这名女子双目紧闭的时候确实和公主一模一样,但是眼下这副神情冷厉,持鞭发力的样子,无论眼神还是气质,都与春光一样烂漫的仙族公主天差地别。

黎秀神君百忙之中还不忘分神汇报情况:“陛下,她自己能挣破布袋子,对属下有很大敌意,属下怕把她打坏了,只好引到此处请陛下定夺。”然后就被鞭子抡了起来,琴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过来,然后逮住他腰上的鞭子一使劲,那名女子就被从房顶上拽了下来。

扶桑帝君皱起眉头,朗声道:“姑娘,我们并无恶意,还请停手吧。”

那女子哪还信他的,任谁被砸晕之后装在一个破布袋里也不会觉得对方并无恶意,所以沟通无效,她落地之后并不慌张,持鞭的手信手一抖,琴宁察觉不对,赶紧将手撒开,只见鞭子上的鳞片片片脱落,飞旋着袭来,这鳞片片片锋利无比,黎秀神君挣开的反应也不慢,还是被划破了衣衫,琴宁的手要是还放在鞭子上,只怕已经受伤。

中宫的木质大门被削出了一个洞,木屑形状整整齐齐,到处都是,倒是明白这女子如何破袋而出了,扶桑帝君闭了闭眼睛,觉得这一日真是过得空前绝后的累。

一击不成,鳞片回到鞭子上附着,仿佛从未离开过,那女子见黎秀神君有救兵,也不打算再追击,而是转身轻盈地跃上房顶,就要离去。

扶桑帝君唤道:“黎秀。”

黎秀神君纵身追上,那女子反手又是一鞭,黎秀神君拔刀一劈,鞭子被弹回去击在瓦片上,那女子顺势撩起一排瓦片甩了过来,被黎秀神君持刀击碎散到各处。

扶桑帝君捂住眼睛,不忍再看他刚刚修好的中宫又被添了几处损毁。

琴宁大概此时也明白过来这名女子并非仙族公主,但也来不及细问帝君,见黎秀神君束手束脚,只怕难以生擒,就也跳上屋顶去帮忙。

这名女子一手长鞭舞得出神入化,加上毫不留情,一心想着要活捉她的琴宁和黎秀神君都有些施展不开,这女子也看出了这一点,并不恋战,逮到空隙就要跑路,琴宁和黎秀神君如何能让她得逞,前后夹击又将她逼了回去,期间损坏的回廊屋顶七八处,一颗刚植下几年的花树被鞭子连根拔起一通乱舞之后丢到地上,已经像棵死树一样,顺势压倒了一片开得正好的各色牡丹。

扶桑帝君木然地转到殿内,坐到书案前,重新去看那些尽是写些鸡零狗碎事情的诉状,也是看不进去,只好转头去看左侧的一个花瓶,心中无比想念师弟,要是他在,谁还敢在皇城撒野,早就被他剁碎喂狼妖了。

唉,原来师弟才是妖族的权威,扶桑帝君虽然不是第一天发现,但没有哪一天能有今天认识得这么深刻。

扶桑帝君正出神,却听着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另有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他皱起眉头,赶紧的走出去,从容避开一个砸进来的花盆,停下脚步,皱起眉头往外看去。

姚慧应该是被动静吵到了,跑过来一探究竟,皱着眉头立在廊下,像是一时没明白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目光紧紧追着那名与琴宁和黎秀神君缠斗在一起的女子,虽然很多地方都听说了凡间曾有一名与仙族公主相似的女子,但她那个时候内伤严重,时常半昏迷,没谁敢拿这些事情扰她清净,即便后来她伤势好转,姚蒴跟姜和也一直没有告诉过她,以至于现在见到一个与自己长得很像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地打架,一时震惊非常。

姚慧本来听几个小妖议论,远远看到一个女子把黎秀神君打得无还手之力,往中宫方向去了,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却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一个女子,震惊过后,短暂地思索了一下,她便御风而起,以庭中的乱花与落叶为缚,想要将那名女子困在其中。

那名女子余光瞥到又来了一名救兵,烦不胜烦,随手卷起一块屋檐下的牌匾就丢了过去。

姚慧轻巧地避开,有种自己在跟自己打架的错觉,怎么想怎么怪异,却见牌匾上刻着中宫二字,好像还夹带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像是一把扇子,下意识伸手捞住了。

扶桑帝君感觉就像自己的心都跟着那把扇子一起被公主攥在了手里,奈何他在这头,公主被缠斗在一处的两男一女隔在了那一头,也不好贸然出声让公主不要打开扇子,否则太可疑了。

琴宁是亲眼见到帝君将扇子藏到牌匾之后的,心知这扇子上的信息现在暂时不适合让公主知道,于是想要抽身过来,对公主说借扇一用,那名女子却见了琴宁分神的这一下空当,趁机会挥鞭带起一些现成的花瓣树叶挡住了琴宁和黎秀神君的视线就越上中宫的屋顶想要跑路。

姚慧展扇刮起一阵风,将花瓣树叶重新拢到一处,追上那名女子,道:“留步。”

那名女子皱着眉转身就是一鞭,待看清姚慧之后,一瞬间如遭雷击,猛然间就愣住了。

姚慧抬手接住她这一鞭,与她两两相望,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讶、疑惑、不可置信,如果不是发式和服饰上存在差别,她们对彼此来说简直如同揽镜自照那样般相似。

琴宁扶住额头,黎秀神君面无表情静观其变,扶桑帝君见他们都望着自己所在的大殿屋顶方向,也走出来与他们一道观望,见公主展扇接住了那名女子的鞭子,一错目光就能看到扇面上的字,只是公主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名女子,无暇他顾,那名女子也总算是安生了,和公主一样眼睛瞪的大大的,这么一瞧,倒真的跟公主一模一样。

流年不利,祸不单行,眼下最差的情况都赶到了一起,扶桑帝君感动得简直要落下泪来,伸手抚了抚干燥的眼角,哦,原来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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