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梨给他也倒了一杯水,她依靠在橱柜旁,耐不住好奇心问,“那里在做什么?遮的严严实实的。”
看着都遮了半个月了,楚梨也不知?道这里在做什么。
问林嫂,林嫂也不知?道。
“秘密。”
薄臣野淡淡勾唇一笑,并不打?算告诉她。
楚梨扁扁嘴,“你?跟我还能有秘密?”
薄臣野不语,却伸手将她手里的杯子拿过来,“睡前别喝太多水了。”
“是不是打?算盖个金屋藏个娇?”
楚梨愈发好奇那里到底是在建什么,便?故意板着脸开玩笑。
“藏你??”薄臣野顺势揽着她的腰将她拉入怀中,然?后脸埋在她的发间嗅了嗅,“整个云中岛还不够藏你?的?”
楚梨笑一声,从他的怀中挣出来。
薄臣野却没有松开手。
他的手勾着她的手指,动作缱绻,却好似多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月底,一起吃顿饭?”
楚梨等?着他说,就听到这一句。
是他跟楚梨的父母。
楚梨心里还在担心证据怎么办,薄臣野担心的是另外?一回事?。
“好。”楚梨应下来。
“别担心,会好的。”
他将人又拉回怀里,好像不真?真?切切地?抱着她,就觉得不安心似的。
“好。”
楚梨靠在他的怀中,他很少会安慰人,但是这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反而更让她安心。
楚梨靠在他怀里,脸轻轻蹭一蹭。
好像有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
第五天的时?候,楚梨依然?是坐在车里等?着刘慧兰下班回来。
今天最后一天了,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她。
周丞也将车子停在小区的门口,楚梨看到刘慧兰下班回来的时?候,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她进了小区,这次很反常,刘慧兰没有回过头来情绪激动地?让她别缠着。
“我们今天可以聊聊吗?”
楚梨也沉默了几秒,她跟在刘慧兰的身后,随着她进了胡同。
中年女人板着一张脸,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楚梨随她上楼时?,看到那扇铁门没有关上便?知?道了这是默许。
她犹豫片刻,走进去。
是一间只有两室一厅的四?十多平的小房子,很老旧,桌上堆放着许多书籍杂物,客厅太小了,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就显得拥挤了。
墙壁也老久了,有些脱落的斑驳痕迹,客厅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看出去,却被密麻麻的电线遮挡。
那那寸不大的天空,都被遮的半真?半假。
楚梨走进去,刘慧兰在厨房里烧水。
早会就听说这里要拆,但是因为钱的问题没谈妥,于是开发商三番五次来捣乱。
这会家里也停水了,用的还是桶装水。
楚梨见过这种桶,小区里有些老人迷信,说山上自己?打?的山泉水好喝还健康。
于是都一大早的去山上打?水。
不同的是,刘慧兰是为了生存。
一个月只有三四?千块的收入,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孩子,日常开销已经足够大了。
哪还有钱想以后的生活。
楚梨无言,想去帮她,但刘慧兰也压根不同她说话,她只能在客厅里站着。
她的儿?子大概是学习很好,墙上贴着许多奖状大大小小的,遍布整张墙。
“你?不用问我为什么那么做,”刘慧兰端了两杯水出来,脸色不算太好地?放在茶几上,“这样的生活,是个人就想远离。”
楚梨没说话,她默默接过水杯坐下。
“看我们家这样,你?是不是很满意?”刘慧兰在对面坐下,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我儿?子跟我吵了一天了,今天没去学校。”
“叛逆的年纪吧。”楚梨喝了口水,好半天才说了一句。
“你?不恨你?爸爸么?”刘慧兰问她,“聚少离多,过年都不着家。”
“我为什么要恨我爸爸?”楚梨反问她,“他在救死扶伤,我很开心也很自豪我爸爸是一位医生,他喜欢这份工作,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工作,是他的心血。”
“那你?会恨我吗?”
“你?有你?的难处,我也做不到那么圣母地?体谅你?,”楚梨看向她,“恨你?的应该是医院外?面等?着我爸爸做手术的那些患者,有人不远千里来找我爸爸做手术,而现在我爸爸被关已经过了半个月。”
“明诚的爸爸是外?科急诊医生,一个月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恨不得天天睡在医院的单肩宿舍里,他连轴转,孩子的功课顾不上,有那么几年,他被调到西北去,基层医生收入多低你?知?道吗?别的孩子有钱请家教,有钱去学这样那样的兴趣班时?……明诚连带同学回来都不好意思?,院里有别的医生收红包,收礼物……”
说到这的时?候,这个好强冷漠的中年女人眼眶泛红。
楚梨静默,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了张纸递过去。
“我不想跟你?抱怨什么,我只是想给我儿?子更好的生活,我不想让他住在这个破房子里开始普通平庸的一生,沈家给的好处是我一辈子不可能给我儿?子的,”刘慧兰没接楚梨递过来的纸,她用手背飞快地?抹了一把,“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我们这些普通人,出生只能当牛做马。”
“像你?说的,有的医生在救死扶伤,有的医生在收礼收红包,这种事?情很常见,”楚梨的手摸着那玻璃杯,她慢慢说,“很常见,但不意味着她是对的。”
“……”
刘慧兰目光看向别处,眼眶发红。
目光落在那满墙的奖状上,不难发现所有的奖状都在高中时?戛然?而止。
张明诚以高分?考入了重点一中,但一中的孩子都个顶个优秀,人家优秀不说,周末不来自习,去一对一,还有些孩子要去参加什么物理竞赛,化学竞赛……
张明诚的差距和人家越来越大,刘慧兰打?听过,物理竞赛开在帝都,夏令营的形式,不包吃住,在帝都半个月要花几千。
她开始告诉张明诚:没关系,咱们家条件不好,你?文化课考好了也一样。
张明诚考不好,她恨铁不成钢:你?不好好学习怎么跳出去?
说不清是她不甘还是怎么,她对孩子越来越苛刻,孩子的成绩也在一个劲的下滑。
然?后有个人找她,跟她说,你?只要签个字,市中心一套房子的报酬。
刘慧兰不愿意,这事?儿?太大了。
然?后那人去找了她的同事?,同事?爽快签名,第二天背了个几万的包来上班。
别人能,为什么她不能呢?
那男人说,放心,不会出事?,我都打?点好了。
刘慧兰签了名字,然?后终日提心吊胆,她不敢关注医疗新闻,又每天痛苦地?不得不看。
她生怕出事?,又盼着出事?。
出了事?好,出了事?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惶惶不可终日。
“明诚会恨我吗?”
万般思?绪在心里走马观花地?闪过,她最终什么都没再说,她轻声问了一句。
像在问楚梨,也像在问墙上挂着的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也才三十多岁,像一张职业照,楚梨在爸爸的工牌上见过类似的。
楚梨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回答这个问题,她沉默不语。
刘慧兰没哭,她眼眶发红,然?后用手背擦了几次。
好一会,楚梨从包里里拿出了手机。
她把录音发给了李启明。
刘慧兰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她说,“你?录吧,我不想这样了。”
“半个月前,4月2号,宏泰医疗的董事?长沈南晏来找我,以给我一套颐和春天房子为由,让我在一批有质量问题的心脏支架的质检报告上签字放行。”
“那天办公室的监控被人删了,但我留了备份。”
刘慧兰站起来,在电视机柜里面翻了又翻,找到一枚优盘递过来。
“全部的监控都在里面。”
楚梨看着她。
刘慧兰别开眼,
她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女人,四?十多岁,单亲妈妈,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地?痕迹,比如她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更多,那双手也因为操劳而干枯。
活在这破旧的房子里,她渴盼着让儿?子拥有更好的未来。
楚梨伸出手接过优盘。
她本该拿了证据直接走人,但她像是想到什么。
楚梨在自己?的包里翻了翻,她翻到一张银行卡,她平时?攒点零碎的钱,都存在这里。
她知?道刘慧兰不会接,她将卡放在茶几上。
“里面钱不多,节省一点,够张明诚用到大学毕业了,”楚梨准备转身,但在抬脚前,她又说一句,“你?做了错事?,但你?是个好妈妈。”
刘慧兰没吭声。
楚梨拿了包离开。
她走到楼下,抬头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