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松开了淑妃的脖子,负手而立,目蕴寒霜。
“我不是王爷。”他冷声道。
“是,你可以以一句我不是王爷,就把这些事情甩的干干净净,但太后这些年所受耻辱却让她像是背了一身的伤!”淑妃低声嘶吼。
淑妃说这话时,姜念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老人狠颤了下,不由得疑惑:这可是太后啊,谁能欺负她!
转念一想,皇帝都被摄政王压着打呢,太后吃亏也不奇怪……
姜念抚摸太后后背,给她顺气,顺着顺着,她又忍不住多想。
男人欺负女人,还能怎么欺负?摄政王这个老混蛋该不会是……
一口牙被姜念磨得咯咯响。
夺人天下,戏人子嗣,睡人妻子……摄政王和先皇究竟多大仇?
老一辈的恩怨,萧泽也只知道个大概。见太后久久难以平静,他也隐约猜到其这些年的遭遇,一时间百感交集,无言以对。
“娘娘,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沉默中,姜念忽然握住太后的手,坚定地说,“有些事情虽然难,但总需要人去做。如果您就这样走了,皇上该怎么办。”
皇上啊……
想起儿子,太后终于振作了几分。
如果不是为了皇帝,她早就死了。
“墨儿……”太后用红肿的眼睛再度看向萧泽,“不,不是墨儿……那你……”
仔细想起淑妃刚刚喊的“王爷”,太后脸上浮现出欣喜,“你是……你是泊宁?”
萧泽没有应答。
姜念知道男人心里有他的坚持,可又不忍心看太后这样被晾着,于是道:“娘娘,他是萧泽,是紫微门门主。您听说过紫微门吗?”
太后觉得姜念很亲切,刚刚就没有拒绝姜念的亲近动作,这会儿被她问到,更是乖顺地摇了摇头。
“紫微门很厉害的,不过真要打倒摄政王,还需要从长计议。”
摄政王三个字激得太后一哆嗦。可是恨意也让她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勇气。
是!要打倒他!要杀了他!
神思渐渐恢复清明的太后,诧异地望着姜念,“小师父你是?……”
“是我徒儿。”萧泽代姜念答道,“太后今日损耗了心神,早些回宫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了。”
“王爷考虑清楚了吗?”淑妃急切地跨过来小半步,满目殷切。
“再给他一点时间。”姜念走过淑妃身边,简单福了福身,然后匆匆追上萧泽的步伐。
离开归一寺,已是中午。
萧泽一上车就把兜了一早上的莲蓉月饼从怀里摸出来,硬塞给姜念。
人是铁,饭是钢,姜念不能饿着肚子跟萧泽讲道理,乖乖剥开油纸,分几小口把月饼咽了。
等填饱肚子,姜念大大咧咧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状态极其饱满地说道:“师父,太后挺可怜的……她看起来人不坏,可过得还不如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刻薄老婆婆。”
萧泽正在除却假头皮,不多时,一头墨发自然披垂,散发出淡淡馨香。
他掏出月白色发带将头发重新整理好,但全程不曾开口说话。
姜念也没指望萧泽这个闷葫芦能立马给反应,停顿片刻后又道:“我所理解的修道,不是为了飞升成仙,也不是为了长命百岁,而是自己有能力之后,铲奸扶弱,除暴安良,给有需要的人帮忙,为美好家园多出一份力。”
“可是摄政王治理的大衍安定太平。”萧泽终于反驳道:“皇帝要夺权,反而会引起动乱,伤及黎民百姓。”
“那先听听皇上的办法嘛,要是觉得不行,可以再商量啊。”姜念目光澄明,似乎对未来充满信心。
萧泽心头的滚滚乌云被她一个眼神冲散了,有种拨云见日的豁然感。
“吁!——”赶车的黄鹂突然勒马,车内的姜念摔叠在了萧泽身上。
他紧搂着怀中单薄的人儿,但未来得及温存,就听见车外传来粗声呼喝:“车上何人!下车检查!”
姜念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萧泽的衣裳。
萧泽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别怕,我下去看看。”
他刚走,姜念就启用左手罗盘卜算萧泽今日的运势。
在京兆府官兵以“乱贼”之名拿下萧泽时,车内的姜念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旁人没有察觉,可萧泽听见了,偏偏他又不能回头去看。因为黄鹂还好好地站在马车边上,这说明官兵们的目标暂时只有他一个。要是被他们发现车里还有姜念,指不定会以同伙罪名带走姜念。
萧泽决然跟着京兆府的人离去。
等他们走远,黄鹂才敢转头去查看姜念的情况。她一打起车帘,就看见车内有一摊血,姜念的胸前和嘴角也挂着斑斑血迹。
“姜姑娘!”
与此同时,京城内的万安塔又一次震动了。
长钟出现了错乱,不少转轮无端自逆。
璇玑宗众人大惊失色,等连容羽闻讯赶到,长钟的乱象已经停止,但出错的转轮有待校正,看样子短时间内是无法使用的。
“乱了……要出大乱子了。”连容羽捏紧衣袖,额角青筋暴起。
危机也是机会,他要搏一搏,助皇帝一臂之力!
只不过,京郊爆发的凶煞邪气远盛于上次,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此力似乎有扭转乾坤之势,所能得此能人,那璇玑宗……
连容羽要来快马,向着邪气腾空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