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院内,连枝在游廊下来回踱步,她双手紧紧绞在一起,面上满是担忧之色,公主让自己在外面守着,单单叫了驸马进去,俩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屋内的氛围倒是一派平和,李德惠端坐在梨花木椅儿上,面前案桌上摊着一张羊皮地图,玉指落在北面边疆重镇燕城。
“当年,边疆发生战乱,刘夫人王芙的娘家负责供给,刘南恒自然也是分了一杯羹汤,至于孟明德也是搅合在其中。最后以我国战败割地赔钱了事。”
白末冬淡淡道:“然后呢?”
李德惠收回玉指,狭长的眸子透出一丝狡黠:“之后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响起一阵淡淡的叹息声。
“公主,您很好,天下好男儿无数,日后您一定会寻得良人。”
怒火蹭得一下窜上了头顶,李德惠正要爆发之际,耳畔响起连枝的劝告,男人都不喜欢大吵不闹的女人,她不得不压住怒气,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尽量平静一些。
“白末冬,我让步,孟初春可以进门,我也不会欺负她。”
她是堂堂顺朝长公主,享尽无数荣耀,想要什么都是轻而易举,唯独白末冬,无数次铩羽而归,却不忍放弃。
当年父皇设宴招待士兵,李德惠清楚记得那个冷冷冰冰的少年将军,他脸庞黝黑,一身黑袍,整个人显得无比英气,如同话本里那些盖世英雄一般。不经意四目相对间,他对自己浅浅一笑,至此之后她在再也没忘记。
白末冬摇摇头,轻声道:“当年我阿娘惨死,我差点也随她去了。幸好遇上初春,她一点一点融化了我内心的寒冰,并且慢慢占据所有。”
提及初春,他不由勾起薄唇,当年在三溪村的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李德惠贝齿紧紧咬住绛唇,直至口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也不自知。
“那你这辈子就休想知道当年发出了什么事情。”
白末冬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转身大步离开了。
“哗啦啦”屋内传来一阵响动,连枝忙冲了进去,只见一片狼藉,斑斑点点的墨汁沾满了羊皮地图,上好的墨砚更是碎成一块一块的。
李德惠站得笔直,大红刺绣描金拽地长裙上落点了污点,她却一点都不在乎,眸中猩红一片,声音哽咽道:“连枝,为什么,为什么?”
连枝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法回答公主。
刚刚出了刘府,孟初春直接回了孟府,院子里倒是被收拾干净了。静心见她回来却一脸欲言又止。
孟初春给自己倒了茶水,灌了一大口,她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静心,我看你憋着着实难受,有什么话你直说。”
静心轻声道:“大小姐,奴婢找了老夫人那说了这事儿,巧好遇上老爷也在,所以…所以……。”
“所以你家老爷说此等小事不提也罢。”孟初春又喝了一口茶,这会儿倒是觉得苦涩了一些。
静心恭恭敬敬站着,默认了答案。
“无妨。”孟初春拿了一块糕点,吩咐道,“你去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写封信,待会儿你让人送到驿站去。”
静心心中极其诧异,却也是敢问,毕竟她也不知这大小姐是什么性子,只有乖乖去准备东西。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孟初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她寻了王道士说了好些话,顺道去平定坊看看,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白末冬,她这才想起有话要和他说,于是俩人便一同回去。
刚入坊内,恰好遇上方青山和虎子父子二人。
孟初春好奇地问道:“方大哥,你今儿不去码头做工吗?”
“今儿我休息,想着带虎子逛逛西市。”方青山憨憨一笑,他摸了摸虎子圆圆的小脑袋。
孟初春轻轻一笑:“正好,我中午做饭,你们逛累了就回来。”
方青山正欲拒绝,虎子却抢在前面达到:“好!”他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儿子。
同父子俩人分别之后,孟初春领着白末冬回了家。
“你怎么了?”刚刚回来的路上,孟初春就注意到白末冬心情不好。
白末冬沉声道:“初春,我得到消息,你爹爹可能掺和其中了。”
孟初春眸子一亮,她忙道:“阿舅,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说一遍,我正好有话同你说。”
见她神情像是真有事,白末冬也不再犹豫:“公主说王家、刘南恒和你爹可能涉及燕城战败的事情。”
孟初春凝神,她思忖许久,最后淡淡道:“还有柳蔚然。”
白末冬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孟初春继续说道:“燕城战争时,孟明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即便有心掺和,却没有那个权势,作为县令的柳蔚然必定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