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朗风是吗?”他的声音毫无波澜,“我……”
微妙的停顿,应辞许咬字里好似带着丝丝笑意,听在季朗风的耳朵里,却说不出的讽刺。
他耳鼓里的心脏跳动声越来越重,在应辞许即将再次张口时,忽然一阵心悸,他害怕听见那个答案:“别说了!”
应辞许眸中迅疾闪过一丝轻蔑,快的人难以捕捉。
年轻气盛的季朗风,这一霎那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人狠狠甩在地上,被滚滚车轮碾压数万次,再也难以捡起。
他有些艰难地把目光转向谢汀,短短片刻声音里竟然带上了几分嘶哑:“汀汀,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他也不过二十岁年纪,青涩还未完全脱去,这样面含哀求,低微地向她求证,谢汀张了张口,喉咙干涩,一时竟没能出声。
应辞许眼里闪过一丝薄薄凉意。
他懒洋洋的腰身终于纡尊降贵地挺直,往前迈了一步,肩膀半挡在谢汀面前,稍稍阻隔她的视线。
距离拉开,他们还牵在一起的手瞬间横亘在眼前,愈发扎人眼球。
“小朋友,”他声音里笑意盎然,听在人耳朵里却坏透了,“要勇敢一点哦,连答案都不敢听,显得你有那么一点点……懦弱呢……”
季朗风立刻被激怒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像个愣头青一样,左手一冲便要去抓应辞许的衣领,右手高高扬起,眼见就要裹着风冲向应辞许面门。
应辞许一动未动,只笑吟吟地偏头瞥了眼谢汀。
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他妈的就看上这种货色?
谢汀:“……”
不必比较,当前的情景无论谁来看,都是高下立现。
季朗风像头被激怒的狮子,剑拔弩张低吼着要与人拳拳见血。
而应辞许……不好意思,他像个遛狗的。
谢汀:“……”
妈的这是什么破比喻,她翻了个白眼,见季朗风已经愤怒地脸色涨红,拳头马上就落下来,即使心里知道应辞许绝不会吃亏,但事情闹大了谁都不好收场,她心里着急,立刻开口制止:“季朗风……嘶——你掐我干嘛!”
应辞许果真睚眦必报,他指尖陷在她柔软的手心,像她刚才一样,使劲儿掐了一下。
……力道毫无保留。
“我不是她男朋友。”应辞许没有理她,轻飘飘一句话丢出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季朗风。
他的拳头距他面颊不过毫厘之差,风声冲上来,微微掀动应辞许额前碎发,季朗风却愣在了原地。
他神色难堪,一双手无所适从地不知该不该放下,应辞许忽然笑了。
“小朋友,”又是那个坏透了的语气,“啧……你有点太好骗。”
季朗风的拳头终于砸了下来。
谢汀吓得一声尖叫,猛地捂住了眼睛,下一秒,世界寂静,她听见应辞许轻轻发出一声“嗤”地笑声。
惯常的,应辞许的风格,懒洋洋的轻蔑。
谢汀手指张开一条缝,然后当场愣住。
应辞许左手轻轻松松地捏在季朗风挥拳的手腕上,他站的不太直,好似没用几分力气,谢汀却清楚看见,季朗风的腕边开始泛上一片艳丽的红。
那是受力到了不堪的地步,难得季朗风咬紧牙关,没有哼一声。
……还算有点血性。
应辞许左手轻轻一甩,季朗风手臂被甩的大幅度往后,不受控制地连续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像只斗败的野兽,微弓着腰直喘粗气,眸中受伤的神色如果被他的广大粉丝看到,必定要心疼的哭出声。
谢汀望着这样的他,心里渐渐泛起一丝难受。
“季朗风,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应辞许再次打断了她。
他右手松开,谢汀的手迅速垂至身侧,空荡荡的。
她愣了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他,却觉得右肩一沉,应辞许长臂一伸,搭在她肩上,有力的手握在她肩头,猛地往里一拽。
谢汀的左肩“嘭”地一声撞在了他怀里。
这一下是痛的,应辞许却似毫无所觉,他盯着季朗风,面无表情:“确切的说,是她还没有接受我的追求,答应做我女朋友。”
季朗风微垂的头轻轻一动。
“是不是很奇怪,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顺水推舟,承认了呢?”应辞许淡淡一笑,揭开懒散的表象,他的神情是冷傲的,“因为我不屑。”
“为了推开你来利用我,有点过于看不起我了,嗯?”他冷淡笑着,“就算我要她答应我,也要明明白白堂堂正正是为了我这个人,而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我可不是这个懦弱的小朋友,”他微微俯身,贴近谢汀的耳朵,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你说是不是,贺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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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汀一整夜都心神不定。
季朗风离开时的神色,一直闪回在她脑海中。
困兽之斗一般,被人血淋淋地揭开面皮,不堪践踏,他却毫无反驳之力。
这让谢汀想起曾经的自己。
即使有过转瞬即逝的难受和心软,但不得不说,她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种报复般的快慰。
曾经她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也不过是得到季朗风几句喃喃自语般的对不起罢了。
她烦躁地从床上坐起,床边的感应夜灯“啪”地亮起柔柔的暖光,墙面上她的影子里都透着几分烦躁。
……口渴,想喝点什么。
趿拉上拖鞋,去酒柜里翻出上次没喝完的红酒,咕咚咚倒了满满一杯。
将自己深深陷入沙发里,仰头一口气干完了一整杯。
没有醒酒,入口是涩的,她眉心攒成一团,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那一阵。
摸出手机,翻开微信,最前方还是那个毒舌泪痣男。
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谢汀盯着对话框,踌躇了半晌,才打了字过去:[今晚的事,抱歉。多谢。]
对面回复的非常快,对话框迅速亮起:[反正我自己找回场子了。]
谢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