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棠从斗篷中伸出玉手,抓住了绿岫的一双手。绿岫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包裹着苏云棠的手直心疼。
“娘娘这手是一年四季捂不热乎,奴婢心疼极了。”
苏云棠笑道,“你若是心疼怎得忘却了出门时候带个汤婆子,小蹄子说话倒是与做事不一样。”
绿岫哭丧着一张脸,平白解释道,“总是娘娘唤奴婢急点去瞧静嫔娘娘的,奴婢是真真儿未曾忆起此事。”
苏云棠瞥了一眼五步之遥跟随的衔珠,压低嗓音说道,“那你便是说都是衔珠的错了?”
绿岫瘪脸,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又道,“娘娘若是非要如此言说,奴婢也无话可说,只是委屈极了。”
苏云棠便哈哈笑了起来。
即便这深宫如脚下之路一般漆黑漫长,可若不行进下去就会永堕黑暗,但如果她能沿着自己的本心走下去,便能得见光明。
良久沉默过后,苏云棠又问道,“绿岫,本宫为人如何?”
“娘娘为人温和,虽是这一年为了担起皇后架子,多了几分威严,可总体还是柔和的。”
绿岫一句话说得诚诚肯肯,叫苏云棠听罢不由叹气。她何尝不知自己不是被这所谓的皇后架子压得喘不过来气,一行一言都得是拿捏着尺度。
她本不是按照母仪天下的皇后培养出来的,先头是家里的嫡女,上有兄长护着。嫁人又是千挑万选入皇家,但是却择了个默默无闻就等着分封出番地的王爷。谁曾想一朝夺嫡之变,让先帝子嗣零落,最后落在了楼玄黎的头上。
一朝的身份起落,叫苏云棠有些不知所措。待她上辈子认识到自己的改变之后,楼玄黎已然将她当做了陌路人。她愈恨楼玄黎,便愈加的变本加厉起来。
两个人就想是较着劲儿一般,越拧越紧,最后两败俱伤。
苏云棠沉吟,“你倒是一张嘴灵灵巧巧的。可本宫总觉得,本宫这皇后架子端的太重,让本宫难过极了。”
绿岫搀着苏云棠走的慢悠悠的,思索片刻便沉声说道,“奴婢虽是从小跟着娘娘习字,可却没读过太多书,但是有个道理奴婢还是懂的。”
苏云棠顿时来了兴趣,便抬眸问道,“什么道理?”
“娘娘端着费力便不必端了,左不过这后宫中也无几人,娘娘永远是皇后。就算是她宜妃娘家再过昌盛,也是您为妻她为妾,您为主她为次。您只要稳稳地待在这皇后之位上,让人挑不出错来,便好了。况且……”
绿岫的话虽糙,可却说到了苏云棠的心坎上,听她一句况且完后便不再言语,便急忙道,“况且什么?”
“况且就算她宜妃有个儿子,她也只是妃,头上还有贵妃皇贵妃呢。还有陛下待您眼中的爱意,奴婢是看的真真儿的。”绿岫脸上簇起个讨打的笑意,嘴皮子却不饶人。
苏云棠失笑,旁人都瞧出来的事情,上辈子的自己却看不清楚。
怪不得老祖宗总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苏云棠一时走神,却险些被脚下松动的砖块绊倒。好在绿岫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才叫她没有一头磕在地上。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走过三尺才回头看了一眼,只蹙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当不当正不正的一颗砖块,怎么说松动就松动了呢。况且这路僻静,平日里只有叶应姝去昭阳宫请安才会行走。
苏云棠心里揪了一下,莫不是叶应姝有孕之事传的如此之快?
可却不应当,她不过在元秋宫停留了半个时辰左右,怎得这挪松道路如此明显之事,又缘何要做的如此之快?
做下此事之人不会如此愚蠢,明知自己回宫会走相同的道路仍留下这种显而易见的证据。可是到底做此事的人,究竟为何呢?是因为提早便知晓了叶应姝的有孕,还是用这种方式来提示自己?
苏云棠尚还没有理出个头绪,便听闻绿岫的声音,“娘娘、娘娘?”
她回过了神,便见绿岫正担忧地望着自己。苏云棠摇摇头,说道,“无碍,只是方才有些恍惚。绿岫,你唤个人今夜守在这个砖块之处,莫要让旁人近了。切记,此事需得小心,不要叫旁人知晓。”
绿岫有点奇怪,可还是依照着苏云棠的吩咐做了。
苏云棠此行有二,一为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瞧见是否有人夜半探查;二则护着原本的模样,明日青天白日再做细致探查。
她又瞧了一眼那松动的砖块,心中攥着不解回到了昭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