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影心思却还飘荡在那个昏暗的休息室里,她没回答,匆匆道:“我去个洗手间。”
郁容津笑意微僵,“嗯”了一声,目送她离开,眼睛盯在她洁白的后脖颈上,若有所思。
陶影垂着头匆匆到了洗手间,偌大的空间里空旷无人,她朝镜中的自己望过去,面庞精致白皙,红唇艳丽,妆容一丝不苟。
……哪有丁点口红花了的迹象!
她咬了咬牙,随远行又耍她!
陶影泄愤般打开水龙头,把手仔仔细细洗了一遍,甚至想漱个口去去晦气!
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关了水正要离开,隔间里忽然出来一个人,陶影下意识抬头,同周毓文正巧在镜中对视。
周毓文眼眶红肿,神情木然,她妆容已经整理过,但看起来仍有几分狼狈,在光鲜亮丽的陶影面前,像只人人喊打的丧家犬。
她身体微僵,漠然移开目光,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却没伸手。
水流哗哗响,陶影扭身想要离开,已经走出两步,微微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子,开口:“你裙子……”
话没说完,她愣了下,周毓文看她的目光,竟然带着刻骨的恨意,在她转身离开之后,才悄悄显露端倪。
似乎没料到陶影会转身,周毓文猝不及防,下意识慌乱地垂下眼帘,遮盖住眼里的情绪。她偏头回去洗手,娇柔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冷漠:“不用你管,假惺惺。”
但她的躲避简直欲盖弥彰,陶影看得真真切切。
她眉头拧起,如果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陶影是怎么也想不到,周毓文是到底为何对她有着如此强烈的敌意。
现下她想,这必定与郁容津有关。
陶影此时也再没了心思提醒她裙摆上的污渍,转身离开。
身后,周毓文洗着手,眼泪又忽然流下来。
酒宴后半程,陶影便一直懒懒的,郁容津也不勉强。
该露的面已经露完,他给潘尤拨了电话,车子很快就来,陶影与郁容津进了后排,中间的隔板缓缓升起。
冷气打的很足,陶影穿的单薄,郁容津侧身为她披外套,陶影笑着道谢,却微微偏了下身子,伸手道:“我自己来。”
郁容津幽幽叹了口气,仍是把外套递到她手上,看她披上,问:“选题定了吗?”
是说合作的封面主题。
说起工作,陶影心思终于活络了些,道:“差不多了,骑士之夜。”
“没变化?”郁容津下意识问,问完眉目间又微微露出懊恼。
这是周毓文告诉他的。
陶影顿了顿,最终还是开口:“你和周毓文认识?”
郁容津手背青筋一跳,他把外套放回去,淡淡说:“她是我妹妹。”
陶影惊讶,周毓文家世显赫,虽然比不上随远行,但父亲周乐章也身家不菲,陶影只知道她有个弟弟,却没听说过她还有个哥哥?
况且郁容津并不姓周。
说起这桩事情,郁容津温和的面庞竟显得有几分凌厉,他眼帘微阖,续说:“我爸爸的秘书,是她的妈妈。在我妈妈去世之前,他们便在一起。后来我和我父亲断绝关系,改了姓,随母姓。”
陶影一时沉默下来。
“抱歉。”她低低说。
郁容津笑起来,面庞熠熠生辉,自嘲:“没事,这种事,正常得很。”
到了茱萸湾,两人在楼下告别,郁容津目送陶影上楼,才让潘尤发动车子。
到了小区门口,车子行驶缓慢,一辆黑色轿车与他擦身而过,车窗半开,他看到随远行沉默而英俊的侧脸。
下意识地,郁容津降下车窗,喊了一句:“随总?”
司机踩了刹车,随远行侧目过来:“郁先生。”
郁容津有些诧异,陶影住的这小区,并不算多高档,以随远行的身份,不太应该住在这里。
“随总住在茱萸湾?”
“唔,”随远行勾唇一笑,几分暧昧,意味深长,“有不得不住在这里的理由。”
郁容津几乎瞬间了然——为了女人。
季芷韵吗?
他心里疑虑一闪而过,随远行已笑着道别。两人只寒暄片刻,须臾便错身而过。
车辆交错,一辆离开,一辆入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