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的脸隐在阴影中,谢残玉四?肢僵冷,几乎说不出?话来。
“……谢老?爷,贵公子犹如小孔明再生,这?样才能着实令人钦佩啊!”
外边的客人仍旧恭维不绝,谢残玉捏紧拳头,他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也?不在乎有没有崇敬钦羡的目光围绕,只是……
“你不是想见你娘吗?”他爹俯身,“爹对你没什么?要求,只是不想让你继续去私塾了,怎么?样?你是想要蟾宫折桂还是想……要见你娘?”
谢残玉攥着的拳头终于松开,“……我要见我娘。”
他爹面色稍变,不过转眼又?换了一副模样,他第一次对着他笑,“这?才对,这?才是我的儿子……”
谢残玉当时?不懂,后来也?不懂,只是在得知自己是谢充的儿子时?才懂。
他越是出?色,便越是打在他爹脸上的巴掌。
谢充蟾宫折桂,高中探花,他的儿子更是在科举上分外出?色,甚至有隐隐盖过他的姿态,他爹只是一个商贾,会的只有经商,这?样的谢残玉到底更像谁,似乎更像是一根尖刺扎在他心口。
谢残玉在中举后却弃书从商,得知此事的人无一不是惊诧万分。
他娘拖着病体跪在他面前,让他离开,不是赶他走,而是求他走自己的路。
“檀郎,娘对不起你爹,可是你是无辜的,你已?经中举了……以后有坦荡的前途,为什么?要放弃读书?!”
“……檀郎,娘求你,娘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倒干净!只是你不一样……”
“娘,我已?经想好了。”谢残玉扶起瘦骨嶙峋的妇人,“不是只有读书才能做人上人,娘,我从来不后悔,以后也?不后悔……”
谢残玉当时?年纪尚小,可是他什么?都懂。
有时?候黑夜沉沉,也?不免拿起一本?书,偶尔想起与他同时?中举的那个穷酸秀才,心中毫无波澜,人和人并不一样,在他看来,娘亲比坦荡前途更重要。
未有多久,无意间听闻那个穷酸举人死了,谢残玉也?不甚在意,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公子!”于笙紧紧抓着谢残玉的手,几乎要将他的手捏断了似的。
谢残玉终于回神?。
他对骆迟看过来的眼神?毫不在意,反握住于笙的手,“没事,只是头有些晕。”
于笙往越霖面上看了一眼,“霖哥,你能稍等等吗?我想让大夫给公子看看……”他的担忧几乎要凝成实质,越霖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头。
谢沅很快请来了大夫,谢残玉在于笙的紧盯下任由大夫诊出?几处病症,他心底压着事,不经意迎上越霖的目光,二人眸中俱是复杂情绪。
骆迟出?去取药了,于笙松大夫出?去,留下谢残玉越霖二人,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谢公子,于笙受了多年苦楚,你若是一时?沉溺,不若放他一条生路。”越霖在旁边看得清楚,谢残玉眼中是有情意的,而于笙亦是如此,但是他们二人并不相同,无论如何,谢残玉始终都是有退路,而于笙却什么?都没有。
越霖有心要保护于笙,但是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早就?放不下了,”谢残玉掖了掖被子,“你自己也?是,为何不能感同身受,有些情意若是随便就?能斩断,那你现在也?不是这?样境遇……”
谢残玉意有所指,越霖微恼,“你查我?”
“你们可以查,我为何不能?”谢残玉毫不在意。
越霖冷了脸,“他可是皇帝,你竟然也?敢查?!就?不怕触怒龙威,牵连于笙?”
谢残玉摇头,“若是被皇帝察觉,我就?不会在这?儿站着了,而且你今日来谢府,不也?是替他来的吗?你们有所图,而我刚好能满足你们。”
“莫不是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越霖冷哼,“于笙是个意料之外的变数,若他不在,你以为我现在能这?样与你说这?么?多废话!”
谢残玉也?冷了脸,“我从来就?没有拿于笙做筏子,在你来之前,我不知你二人相识……相反的,若是知道你二人相识,今日你根本?进不了这?个门。”
越霖盯着谢残玉,好像要从他面上看出?一点虚情假意,但是一无所得。
“越大人,说到底你也?没有什么?立场来责问我,当年你不告而别,于笙难道心里就?没有任何疙瘩吗?但是他今日已?经在抑制了,所以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越霖怔住,谢残玉说得没错,当年是他走得突然,那突来的意外打乱了他的所有思考,又?被匆匆带走,那个时?候的确将于笙抛之脑后。
“是我的问题……”越霖坦然,“可是谢公子,我不知道你想闹到何等地步,只有一点,我请求你,保护好于笙……”
越霖与于笙相识也?不算长久,但是他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