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调真的很平,同往日里每一句话一般无二,是清冷平淡的口气。
可拂依听着,蓦地就停止了哭泣。这话全是蛮横,全是不讲理。可她听来,温暖极了。
这世上除了闺蜜林竹筱,再没有这样一个人,毫无原则的去站到她的立场。只管她开不开心,哪还管客观立场上旁人对不对。
拂依长久地凝着对面的树妖男人,末了,终是扬唇笑了笑。“嗯,没事,这一场闹,应该会清净很长一段时间。”
“拂依,”他不确信地唤她,这种见惯风浪的模样,似乎叫人心疼。然他无心,因而只是自嘲了一句,“由此可见,我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拂依举刀那一刻,连他也被惊到。那个圆滚滚的胖子溜得迅速,他竟只来得及及时扶住她。
“不!”拂依微扬着脸摇头,目光坚定,眸中似有星子闪耀。“如果不是你在,我不会这么勇敢。”
长安抿唇笑笑:“以后我都在。”顿了顿又道,“其实你福缘薄,三千年才得一世,得来的这一世也过得这样辛苦。不过无妨,等到我,是你最大的福气。”
拂依听他正经说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泪水还挂在眼眶里。
“长安先生,咱能矜持点吗?”哪有这么夸自己的?纵然,还真就是这个事实。
长安看着女孩笑着,眉眼弯弯,像月牙一样,知晓她终是完全松缓下来,这才道:“我们尽快走吧!”
“呃?”
长安提醒她:“去追你想要的那个男人。”
“我钱不够。”拂依扁着嘴。
“以你的能力,在这个平均收入三千的小城里月收入一万,你维持了一年,现下至少十万的存款,应该够了。”
拂依双手搁在胸前,整个人向后倾了倾:“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这两日他只是知道她接不同的单子单价不同,大约猜测出来。
拂依鼓着嘴,缓慢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偏过头,胸口还因为生他的闷气微微起伏着。
她知晓长安是个木头,却忘了人家是个活了三千年的木头。纵是开智晚,这智商也是轻轻松松就完虐她。
拂依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他。一双眼眨巴着,像小狐狸一样,闪着奇异的光。
偏那笑,又是清甜无辜。“长安大人,既然确定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那么,我们事先给彼此定几条规矩好不好?免得一不小心,触了对方的逆鳞。”
长安知晓,女孩介意他猜测月薪这事猜测得太准。然她笑得狡黠,他随口就道:“你现在的表情,很像大灰狼在看着小白兔。”
拂依哼了哼,一口气没消又堵了上来:“您老人家是小白兔?”
长安默了默,终于又开始反思。“抱歉,你定规矩就好,我没有任何要求。”
“第一,”拂依竖起一根手指,冲他严肃道,“人们普遍认知上的隐私,请你不要逾距。”
“好!”长安点头。
“第二……”她说着,忽然停顿下来。
长安偏过头看她:“怎么了?”
拂依吸了口气才又继续道:“第二,如果有一天你要走,一定提前告诉我。”
长安骨节分明的手指本落在椅子一侧的扶手上,这时下意识紧了紧。
拂依的事他大都知道,但知道事件,不知道情感。今日那个圆润的胖子来过,他便隐约懂了。母亲的故去突如其来,父亲的背叛亦是。
初来那日傍晚,他幻化为云,瞧见女孩懒散的躺在椅子上,只想着她过得悠闲。却忘了,这偌大的院子仅她一人,该是何等的孤寂。
长安身子微微前倾,深邃的眸子凝着她:“我不会走。倘或真有一日,也是你不在了,我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