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刻她甚至觉得,她已经走进了曾经设想过憧憬过的?余生里。
等?程夏睡熟了,江蓁就起身走了,季恒秋送她到门口。
分别时江蓁玩笑说:“你要不送我到二楼再上来?”
季恒秋点了下头:“也行。”
江蓁穿着拖鞋,海拔和季恒秋差得有点多,她扯扯他胳膊,让他低头。
一个很轻的吻,点到即止。
季恒秋摸摸她的?脸,又在她鼻尖的?小痣上亲了一下作为回应。
“走啦,明天见。”
“嗯,明天见。”
听到二楼响起落锁声,季恒秋才关上门。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给程泽凯发消息。
季恒秋:你就教他这?个?不怕把人吓跑啊?
程泽凯这会儿当然没睡,依旧是秒回。
程泽凯:?
程泽凯:怎么可能把人吓跑,他说什么了?
季恒秋:说别的小孩都有爸妈陪着睡,让江蓁今天晚上留下。
季恒秋:不是你教的??
程泽凯:......
程泽凯:我就让他多?夸你两句,这?话不是我教的?。
他俩隔着屏幕都沉默了,也都意识到,这?话不是教的?,是小孩心里真的?这?么想。
两个男人心思都不细,能把程夏拉扯大都不算容易,以前还经常犯迷糊,现在的事无巨细都是一点一点被锻炼出来的。
小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听力不好,程夏的反应比寻常小孩要迟钝一点,会哭,但?很少闹,大多数时间里都乖得不可思议。
他在程泽凯面前从来没说过这?话,也很少问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但?是他没有。
不说,不代表心里就不在意这个,对于母爱的渴望也许是人类的本能。
季恒秋用手捂住脸搓了搓,心情突然就沉重了。
程泽凯问他:你后悔吗?
季恒秋回:不。
程泽凯:我也不,这?是我人生里最他妈正确的?决定。我说真的?,我是有了夏儿以后我才觉得,我得认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季恒秋勾了勾嘴角,说:我也是。
五年前,是季恒秋不愿意把小孩送到福利机构。他身体本来就有缺陷,怕遇不到好人家,被嫌弃受欺负。
那个时候他没满三十,没法领养。季恒秋求了程泽凯很久,到最后差点就跪下了,保证等?他一满三十就转移监护人。
程泽凯被磨得耳根子软,他头一次见他那小师兄说这么多?话,但?养个孩子不是小事,这?不是钱财和时间的问题,更多的?牵扯到责任和情感。
他心疼这孩子,也不愿意看着师父他老人家的?后代流落在外头,但?领养这事太疯了,他的?意思是找个靠谱的人家,以后也保持联系,常往来。
季恒秋是硬骨头,比谁都倔,一旦认定了就不会动摇。程泽凯最后拗不过他,同意了。
虽然规定了三十岁以上的?单身男人也有领养资格,但?步骤手续很繁琐,他俩前后跑了很多?趟,还得顾着生病的?小孩,几个月下来两个人都瘦了七八斤。
一个三十不到,一个刚过三十,一夜之间两个男人就成熟了。
程泽凯后来经常说,阿秋报恩,他倒捞个乖儿子。
其实他花的心思和精力绝对不比季恒秋少,程夏叫他一声爸爸,理所应当的?,他承得起。
那几年发生在他俩身上的?事情太多,师兄弟一起扛过来,渐渐地就成了彼此的?家人。
季恒秋过完三十生日立马和程泽凯提了转移监护人的?事,那天晚上酒馆刚开业,还没什么客人,他们俩坐着喝酒,菜是季恒秋做的?。
程泽凯喝了口白酒,说:“按辈分我喊你师兄,按年龄,你得喊我一声哥。我早说过,我这?个人没打算结婚,我也老大不小了,夏儿就留在我身边吧。阿秋,太多东西捆着你了,你心里的?东西太多?,就往前走不远。”
季恒秋沉默半晌才开口,说的是句玩笑话:“舍不得儿子就直说呗。”
程泽凯夹了颗花生米扔他:“我去你妈的?,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从程夏开口叫他第一声爸爸的时候,事情就不一样了,他俩的血缘扎根在了心里,紧紧缠绕着,分不开。
季恒秋感谢程泽凯的地方很多?,两个男人之间不消说煽情话,他拿起杯子碰了碰,一切都在酒里。
无论程夏的监护人是谁,他们三个的紧密不会变,永远是一家人。
他们给不了程夏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家庭,但?他们能给程夏的都是最好的。
过程中肯定有累的苦的,但?小孩一笑仿佛能治愈全世界。
所以季恒秋说不后悔,程泽凯说这?是他人生最正确的?决定。
季恒秋轻手轻脚地回了屋里,程夏睡得正熟。
他躺下,替他掖好被子。
江蓁发了消息过来,说吃太饱了睡不着。
季恒秋回:去爬楼梯。
江蓁回了张大耳朵图图问号脸的表情包。
季恒秋看了看旁边的程夏,打?字说:你要是不介意,下次一起睡吧。
他的?本意是满足小孩的心愿,发的?时候心思纯正,没往歪处想。
但?显然有人误解了。
江蓁:?
江蓁:你大半夜发什么求爱申请?
江蓁:啧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江蓁:房门密码你知道,有种现在就下来。
江蓁:我已沐浴焚香,只等你策马奔腾。
她一口气连发五条消息,季恒秋刚看完一句就弹出下一条。
直到看完最后一句,他皱着眉抿着唇,表情一言难尽,心里五味交杂,倏地意识到什么,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
“喂,江蓁,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嗯?你怎么知道?”她打了个饱嗝,隔着手机都能闻见一股酒味。
季恒秋认命地叹了一声气,能怎么办呢,美女是他家的,酒鬼也是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