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房内。
温觅缓慢坐起身,用左手按掉闹钟后,不情不愿地下了床,拖拉着步伐。
她关门前,目光扫过客厅茶几上的粉色帆布袋,视线锁定三秒,脸有点微微发烫。
昨日那个男生的面容,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教室门外。
温觅从后门进入,视线定格在第四排最后一个座位,此刻空无一人。
“学委,老刘留的题解出来了?”吴珊珊试探性开口。
她作为数学课代表,都对那道基本不等式题一筹莫展。
“嗯。”温觅点头。
“怪不得大清早你心情这么好呢。”
“你呢?”
“也做出来了。”
温觅回到了座位。
教室没开空调,大概是因为昨晚下了场暴雨。
窗口刮进来的风,没了燥热,带着一阵花香,清爽香甜。
早读铃声响起的前一秒,身后的座位依旧空着,准确的说,是空了两个座位。
江森雨踩着点踏入教室,发现温觅正低着头在课桌上翻找东西。
“觅觅,干嘛呢?”江森雨把书包扔在了身后的空位上。
“森雨,你看见我的学生证了吗?”温觅翻动着笔袋回,并没抬头。
教室里闹哄哄的,声音混杂。
俩人正打算交谈,下一刻,教室中顷刻间陷入一片寂静。
前门此时正敞开着,徐志平站上了讲台。
“大家翻到课本,今天学习诗两首。”徐志平打开课件:“一首是戴望舒的成名作《雨巷》,另一首是徐志摩脍炙人口的《再别康桥》。”
窗外操场上隐约飘来一阵嬉笑声,教室中格外安静。
就连头顶空调吹来的风,都听得一清二楚。
徐志平抬头道:“谁知道戴望舒属于什么派系?”
他目光巡视了一圈:“学习委员来回答一下。”
温觅正欲站起身,教室门口的光线突然被遮挡住。
“报告。”洋洋洒洒的两字,陆之临抬手打了个哈欠,便抬腿往教室中走去。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让你进去了?”徐志平厉声喝道。
温觅的视线径直越过陆之临,定格在他身后。
那个男生斜靠在门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慵懒又冷漠的模样。
逆着光,他的黑发被勾勒出柔和的线条,额前发丝微微翘起。
上身穿了件宽松的格子衬衫,下装着黑色的休闲长裤,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形清瘦挺拔。
温觅的双腿毫无防备的撞上座椅,门口站着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楼梯口遇到的那个男生!
她后背线条拉的笔直,调整呼吸道:“戴望舒是现代派象征主义诗人。”
“《再别康桥》具有哪三美?”徐志平追问。
温觅淡定道:“绘画美、音乐美、建筑美。”
“不错!”徐志平示意她坐下,转身在黑板上书写,当写完“现代派”三个字后,转身道:
“你们把《雨巷》读一遍。”
“放学前,到学习委员那里背诵《再别康桥》全文,明天我抽查。”
这才是“徐疯子”的风格,为人严厉苛刻,从不按套路出牌。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丁香一样的芬芳…”陆之临先开了头。
……
……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默默…”
停顿了半秒,厉醒此时把课本折叠着拿在手中,望向教室,目光很淡:
“请教一下学习委员,这两个字怎么读?”
陆之临原本都快昏昏欲睡,厉醒这一声请教,顿时让他精神抖擞。
他的目光,不由投向教室,眯着眼仔细打量起温觅。
温觅握笔的手徒然抓紧,此刻只想把整张脸埋进书本里,这个嗓音,是厉醒独有的。
她的脸微微发烫,快速回道:“彳亍。”
温觅是南方人,语速快,发音自然有些不准。
“默默吃醋…”厉醒盯着课本,没有丝毫犹豫,照着课本念了出声。
旁边的陆之临终于憋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哈哈,吃醋,还是默默的。”
“……”厉醒的神色始终都是冷淡的,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女发红的耳廓上。
温觅咬了咬唇,急忙立起身。
她一字一句,格外认真解释道:“是‘彳亍(chìchù)’,陆同学,全部发四声,这个词形容小步慢走的样子,不是吃醋。”
“哦,受教了。”陆之临爽快应道,笑的没心没肺。
江森雨盯着温觅认真严肃的表情,突然想捏一把她的脸蛋儿。
所有人都知道陆之临在开玩笑,只有温觅,格外较真。
同学们暗自憋着笑,“徐疯子”的课堂,根本没人敢造次。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似曾相识?”
“这…这不就是贴吧那个让女生们疯狂的厉醒吗?”
“救命啊,叔嗓童颜啊,居然长得这么帅!”
厉醒抬手合上课本,微微瞌眼,神色寡冷的立在门边。
教室里传来热闹的议论声,而他本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置身在另一个时空。
“不懂,知道问,这点不错。”
“看来你不必自我介绍,你的声音已经让大家印象深刻。”
徐志平的言下之意,班级同学已了然于目。
背诵全文这件事,厉醒绝不可能浑水摸鱼了。
“下不为例。”
“厉醒,下课去把校服领了。”
厉醒点了点头,抬腿朝四排走过来,牵引着班级女生的视线。
他衣摆上不知名的皂香,随着窗外的风,迎面吹来。
至始至终,厉醒的目光都保持着平行的状态。
从头到尾,视线根本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过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