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国际滑联需要商业化,他们需要保证赛事门票的购买率和得到更多广告赞助,才有更多钱去进一步发展,比如今年引入A级赛赛场的鹰眼系统,可以更好的让裁判们观察记录选手的动作细节,更加公正的打分,而一套鹰眼系统价值百万,这些钱就是靠明星运动员们的噱头赚的。
总之,他们目前也就是炒一炒冰公主对决而已,对伍铮、海伦、星野绫子三人的人气也有帮助,算是同时捧三位大魔王,增加她们的商业价值,大家也是互利互惠。
鉴于种花第一次出现被国际滑联捧的运动员,刘总教练还有那么点诡异的新奇与自豪感。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开心一阵呢,张勤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什么?吐了?”
刘总教练不明所以:“什么吐了?”
张勤转身急急朝主训练馆快走:“伍铮训练的时候把早上吃的当归红枣鸡蛋都吐了。”
一提到这事,张勤满心满眼的愧疚和心疼,伍铮的身高是一米七八,通过控制饮食和大量运动,她成功把自己从60公斤瘦到了50公斤,然而用那么快的速度瘦了整整10公斤肉,不可能对人体一点影响都没有,所以在7月,伍铮的例假迟迟不来。
伍兰溪带着她去看过医生,发现小姑娘的激素水平挺正常,没有BMI过低的女性会出现的脱发、骨质疏松问题,她的骨量甚至偏高(有机成分与无机成分一起偏高是好事),也没有胆结石或者记忆变差、贫血,健康地只差没现场表演胸口碎大石。
医生判断这就是减肥太猛产生的后遗症,调理一下就行,然而伍铮是运动员,没人敢给她用带激素的药,以免药检不过关,最终只好找老中医开了方子。
周鹏这时就起作用了,他买了瓦罐和炉子,天天蹲自己办公室里熬中药,并找亲爷爷要了食谱折腾药膳,昨天还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弄了几根品质特别好的当归王,连着瘦肉、红枣、鸡蛋一起炖,给老佛爷做了早饭。
当归嘛,那玩意再怎么搞都是难吃的,伍铮吃下去的时候表情没变,等上了冰又是跳跃又是旋转的,练3A时摔了一下猛地,她就伏地上哇的一下全吐了。
伍铮平时多活蹦乱跳一人啊,看她吃药吃到吐,别说张勤了,刘总教练也心疼。
而老佛爷在比赛以外的时间是不喜欢梳发髻的,理由是发髻太重,扯得头皮疼,这一吐,她那及臀长的马尾也被弄脏了,伍兰溪就带着她去冲了冲,刘总教练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姑娘坐场边,伍兰溪则拿着电吹风给她吹头发,呜声震天,几乎要盖过姜泷的自由滑音乐。
刘总教练和伍铮打了个招呼:“伍铮,胃还难受不?”
伍铮朝他扬了扬手里带肯德基标志的盒子:“喏,小鹏子给我买了鸡汁土豆泥,说是给我的加餐,我一下就吃完了。”
能吃就代表没事。
小鹏子蹲一边看着脸有点白:“我明天不给你做这个了。”
伍铮拍他一下:“别啊,红枣和鸡蛋还挺好吃的,难得的是里面还有肉。”
周鹏坚定地摇头:“你受不了当归的味儿,那咱就不吃,我给你做豆豉羊肉汤、猪皮冻、芝麻肝、乌贼炖鸡……”
他菜名报的很溜,和说相声一样,伍铮的眼睛越来越亮,只差没放出金光,对一个常年控制饮食的花滑运动员来说,每一口进嘴的肉和咽进肚子里的油脂都弥足珍贵。
张勤连忙给伍铮泼凉水:“你别高兴的太早,吃进去的肉最后都要练成肌肉啊。”
伍铮哦了一声,然后和正给她梳头发的伍兰溪抱怨了一句:“妈,头皮紧,松点。”
伍兰溪的梳子都差点被她这一声吓掉:“你喊谁妈呢!别乱叫!”
伍铮起身:“你和我妈本来就没区别,就随口叫叫,我总不能管你叫爸啊。”
说着,她吧嗒吧嗒的走到冰场边,摘下刀套上冰,手像是转笔似的将刀套一转,又把刀套甩了甩,最后随手扔挡板上。
少女伸手,张勤立刻将黑色的发圈送她手上,伍铮就一边扎头发,一边朝冰场另一边滑去。
伍兰溪站在场边,刘总教练拍拍她的肩膀:“这孩子越来越难管了是吧?”
伍兰溪苦笑:“是啊,她又灵又精的。”
就伍铮这样,即使她在赛前睡到找不着人,伍兰溪都是舍不得打骂的,结果就是熊孩子越来越难管了。
张勤表示赞同:“要不怎么她才是老板呢。”
事实证明伍铮不仅是赛前睡到找不着人,午休期间也能消失到不见踪影,伍兰溪给她包里塞了闹钟,等训练时间到了,伍铮会自己从不知道哪个地方冒出来,也懒得去找,就和张勤开小会了。
为了让伍铮可以长远发展下去,她要适量减低伍铮的训练量,并将接下来的训练重点放在增肌和稳定伍铮的跳跃上,这需要她和张勤合作协调。
花滑国家队的午休时长是150分钟,即12:00-14:30,这段时间足够孩子们吃完午饭并睡一个午觉了。
冉琪属于体力较强、精力旺盛的体质,中午是睡不着的,大约是13:00的时候,她趁着室友睡得熟了,便悄悄爬起来,准备去副馆加训。
她的教练在夏令营开始前就告诉她,表现得出色的孩子将有希望被国家队教练收下,可是她却因为心态问题,迟迟无法将2A练出来,那位据说是伍铮的副教练的叔叔看她的眼神也带着遗憾。
冉琪是个敏感的孩子,内向怕人的同时又很不服输,而一个孩子努力的方式,就是自己偷偷加训。
从大门到冰场要走过一条走廊,走廊的墙上有门,门的后面是杂物间、仓库、厕所等,越过走廊就有一个小厅,小厅里有着组合沙发、茶几和一个前台,前台后就是储存孩子们衣物和背包的存储柜,还有矿泉水和纸巾卖,小厅的左侧就是进入冰场的玻璃大门。
小姑娘一边想事情一边往前走,大腿就被什么撞了一下,她惊叫一声往后跳了跳,就发现两条修长的小腿垂在沙发一侧,裤脚与运动鞋之间露出截雪□□致的脚踝。
这个沙发是组合沙发里最长的一个,约一米六左右,足够让一个孩子躺在上面睡觉了,现在睡在上面的显然是个大高个。
冉琪踮着脚的走到沙发边,好奇的看过去,就见睡在上面的人面上搭着条白毛巾,身上盖着一件对于8月来说太厚的有着卡通胡萝卜图案的米黄色毛毯。
下一瞬,这人将毛巾往旁边一扯,冉琪又吱哇叫着往后退,然后那长到沙发容不下的大长腿落在地面,那人垂着头,用毛巾在脸上一抹,哎呀一声。
冉琪小姑娘一脸懵逼:“怎、怎么了?”
伍铮看着白毛巾,有点懊恼:“这个好像是我擦冰刀用的毛巾。”
用擦鞋底的毛巾抹脸上好像不太合适,算了,反正伍兰溪不在,糙汉子一下也没关系。
伍铮伸了个懒腰,提着冰鞋和背包起身,眼都没完全睁开,就准确的朝冰场走去:“小姑娘,副馆不是午休的时候整冰吧?”
冉琪看清伍铮的脸后,小脸就红了起来,她细声细气的回道:“副馆是下午训练结束后整冰。”
“行。”
伍铮开始做陆地热身,她在睡前才外出打了一次野食,捞着一个口粮填了肚子,所以状态不错。
冉琪看着她的动作,又低下头。
16岁的伍铮在除表演以外的时间里其实没什么女人味,她是典型的浓颜,剑眉长眼,鼻梁挺秀,下颌线清晰,骨相极好,运动内衣将她的胸束得很平,高挑瘦削,黑发束成高马尾,手腕上是藏蓝色的护腕,通身带着清濯濯的气息。
冉琪知道和伍铮一起训练的机会很难得,所以也跟着她的动作一起做,但两人的体力差距极大,伍铮的热身时间都是30分钟起步,冉琪只跟着做了15分钟便已经开始流汗了。
等确定身体状态调整好了,伍铮从包里翻出一个录音机,放入磁带调整了一下,递给冉琪。
“帮我个忙好吗?等我在冰上对你挥手,你按一下这个键。”
冉琪捧着录音机乖巧的点头。
那是冉琪第一次现场看伍铮滑冰,诺大的场馆中只有她们两人,摁下按键后,录音机中响起的是德彪西的《梦幻曲》。
后来冉琪才知道,那时伍铮表演的是她新赛季的自由滑,节目的名字是《流动》,但在正式比赛中与之配套的音乐却是威廉.约瑟夫的钢琴曲《Stella'sTheme》。
只有那一次,因为伍铮没带剪辑好的音乐,恰好这个节目的灵感来自于戈迪耶娃与亡夫在94年冬奥的表演滑《梦幻曲》,恰好她的包里有着古典音乐合集的磁带,于是便有了这仅有的、唯一一次梦幻曲版本的《流动》。
周围没有别的人,所以伍铮表演时也没刻意将目光对准观众席,以肢体动作和眼神与观众互动,反而是懒洋洋的,眼眸一直低垂,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没有漂亮的考斯腾,没有发饰,没有妆容,外人眼中总是能做出极富感染力的表演的冰公主,在这一刻却成了清寂高雅的冰王子。
伍铮甚至没有好好做自由滑中原定的技术动作,跳跃的难度也没上到最高层次,她仅仅是展现了滑行之美,让洁白的冰似是在她足下流动。
许多年前,戈迪耶娃与她最爱的人以《月光》惊艳世人,在利勒哈默尔夺得第二枚奥运金牌,又用《梦幻曲》营造了一场流动的绝美梦境,让还是孩子的伍铮对花滑产生兴趣。
许多年后,伍铮从戈迪耶娃那里得到了《流动》,并用梦幻曲版本的《流动》,使一个仰慕她的女孩睁大眼睛,痴痴的看着那身影,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成为如伍铮一样的花样滑冰运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