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文具店购买所得交给这军人:“麻烦帮我一拿,谢谢。”钻入衣丛。
琳琅满目,五颜六色。
应有尽有,数不胜数。
这里该是女性购物者的天堂。
我穿梭在排排的衣裙中,听着老婆子小姑娘隐隐的人声。
手指划过各种的布料,满目充斥着艳泽的色彩。
迟疑。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这件的颜色,很适合你,颇为衬你的肤色。”一只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手,拿下了我面前的浅红色衣裙。
香风拂鼻,我僵硬了。
夜游的牡丹,来到了我的身边。
“……”
我想触摸她的肌肤,无关情|欲,只是生命对美好事物最原始的向往。
我想用指腹勾勒她盈盈水波的眼廓,看她为我漾起丝丝的月下涟漪。
我想嗅她,贴近地嗅,嗅这女人温雅的体香。
我想抚摸她蓬松的乌发,看她如瀑的乌发,为我垂下。
我想……
我回神了。
我涨了个大红脸。
因为我的手已经在无意识中抚摸上了对方的脸庞。
……哎哟我这登徒子!
我赶紧抽回爪子,连连道歉,甚至想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无碍,你的举动,已经比那些臭男人好上太多。”夜游的牡丹包容地对我说,动人一笑,拉回主题,“刚刚我在柜台前,你便死死地盯着我。我原以为又是哪个兵油子,没成想竟是个灰头土脸的年轻姑娘。我见你长久地埋在衣服堆中做不出选择,便有意替你寻了起来。”
“这件浅红色的纱裙,很美,很适合你。”
“不想试试么?”
“不,不……”我连连摇头,面红耳赤,细若蚊吟。
“不喜欢这件么?”女人很耐心地询问。
“不,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要……”我听到自己的音色在控制不住地待她温柔至极。堪比木影待我的温柔至极。
“买不起?”女人又问,“我随身带的银钱虽然不多,但可以资助你些。”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我终于冷静了下来,然而抬头看她一眼,仍旧会忍不住脸红好一大会儿。
于是我低着头,喃喃地问她:
“男装区在哪儿?”
“给你的爱人买?”
“不,我还没有爱人,男装给我自己穿。”
她拉着我的手,带我到男装区,看我胡乱选了一套灰不拉几的男装套上,眼角抽搐不已。
“姑娘这审美……实在……”她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个形象贴切,而不失礼貌的词来,“剑走偏锋。”
我看着古铜色试衣镜中的人影。
低低地自语道:
“……丑,但安全。”
女人一愣,滞住了,若有所思。许久,丹唇微微地勾起。
“聪明。”
乱世么。
漂亮不是什么好事。
*
这女人实在使人魂牵梦绕。
当我半夜梦醒,脑海中残留的还是女人的影像,我意识到了这女人对于我的非同寻常。
我想她。
不是对于木影那般,忐忑焦灼担忧的想。
而是另一种别有滋味的感觉,像是有只猫,在用绒毛轻轻地蹭我的心脏,抓心挠肺地痒。
我睡不着了。
起身踱步,赤脚踩在微冷的地面上。
军帐外有护卫察觉到了,扬声询问:“王军医,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我摆摆手。
“无事。”
于是帐外重归寂静,只隐隐约约地,有巡逻队交织的脚步声在远方,伴着军区大营微微的火光。
我深呼吸一口气,放空了下脑子,坐下来练写毛笔字,想要凭此冷静一下心境。
结果不知不觉,写出来的字幅,却是——
“有美人兮……”
我轻轻念了出来。
槽!
我把墨笔重重地搁在案上,生闷气,不写了。
帐外又有军士问起:
“王军医?……”
“都跟你们说了我没问题没问题,我活得好好的,你们瞎担心什么呢!……”我毛了,扯起嗓门喊。
“再烦我我就开嘴炮了啊——”
帐外的军人默了。
好一会儿后:
“王军医,弟兄们知你无事,亦无意叨扰您的睡眠。”
“只是这次——”
“——大将军有请。”
这五字如同一桶冷水给我从头浇下,使得我整个人都从女色的魂牵梦绕中清醒过来了。
我紧张而畏惧地道:“大将军深夜找我何事?”
“不知,只说让您过去,要快,不可拖延。”
“……”
深更半夜,绝无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