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房契后,才知道房子是父亲所买。不过还有两位姨娘的卖身契在舅父手上,就拿卖身契换地契,拿回田地后,再把房契还给他。”
王爷嗯了一声,此时眸色已变得清明,指指炕几对面说道:“坐吧。”
风荷起身坐下,却只敢坐了榻沿,王爷将酒坛推了过来:“倒酒。”
“王爷肯为奴婢做主吗?”风荷小心翼翼问道。
“听桃夭说,你有三坛子的海量,今日喝下三坛子,本王就为你做主。”王爷看着她,神色难以捉摸。
风荷垂下头,心里直骂桃夭多嘴,又骂自己吹牛。
斟满两盏酒,先敬王爷一盏,想起上次一口气喝下三盏,喝得过猛才醉倒过去,这次浅斟漫饮,应该不会那么快喝醉。
一小口一小口抿着,三盏下去依然清醒,只是管不住舌头,还忍不住想笑。
嬉笑着指指王爷:“小有手段自作聪明鲁莽爱出头有野心?奴婢在王爷眼里,就那样不好吗?”
王爷皱眉道:“本王没说你不好……”
风荷哼了一声:“不好又如何?有野心又如何?不过呢,我的野心不是男人,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只要有银子,就不用依靠男人,就能让我娘过得好,我要学着方姑姑,好好给主子当差,以后有自己的院子,身旁有人侍奉,在主子面前都有脸面。”
说着话捶一下桌子,探过身子盯着王爷:“王府这奴婢,我当定了。”
王爷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端起酒盏碰了碰王爷的酒盏:“奴婢是王府的奴婢,王爷要给奴婢做主”
王爷嗯了一声。
“王爷答应了?”她欣喜着举起酒坛,“只要王爷高兴,我就灌三坛子下去。”
王爷举起手臂挡住她:“你跟你的母亲,很亲近吗?”
“很亲近啊,母亲是奴婢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看来王爷这会儿想说说话,不想让她喝酒,风荷用力甩着头,逼着自己清醒些,“世上所有的人不都如此吗?”
王爷看着她,“如果有人告诉你,你的母亲并非亲生呢?”
“养恩大于生恩。”风荷歪着头思忖。
“如果养母慈悲的面孔下有另一副面孔呢?”她的头越垂越低,王爷举起银箸在她额头戳了一下。
她笑了起来:“另一副面孔?惠姨娘有两副面孔,尚之的通房红袖,也有两副面孔,两副面孔的人很可怕,要提防着。”
“怎么提防?”王爷手中银箸又戳一下她的额头。
“怎么总戳人?”她瞪圆了一双眼睛,“我不愿意看见那个红袖,我避开了,惠姨娘避不开,可她是巧惠,再怎么蹦跶也是巧惠。我父母亲和离之后,她扶不了正,我父亲会另娶一位夫人,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不信?慢慢走着瞧……”
她得意笑了起来,身子趴到几案上,一把揪住王爷的袖子,“王爷,我父母亲和离的事,你可答应了给我做主,你要说话算话,别忘了,别忘了……”
“忘了你就是个大忘八。”就听咚得一声,她的头磕在几上,两手抱着酒坛喃喃说道,“尚之,舅父,曲英雄,曲英雄他爹,男人没一个好的,不,有好的,荣公子是好的,我配不上他,不要做王爷的夫人,没有好下场,要做奴婢,王府的奴婢,陪着岳儿……岳儿乖,岳儿别怕……桃夭,你真没眼光,黑些怎么了?白的就好吗?你做了将军夫人,以后王府不要我了,你要我,我伺候你,别忘了把岳儿拐走……”
王爷默然看着她,她嚷一声头疼,换了个姿势,侧着头枕了臂弯:“娘,别怕,你有我呢,我给你赚银子,我保护你......”
她自语着,渐渐安静下来没了声息,王爷看着她,举起酒盏挨在唇边,摇摇头自嘲一笑,搁下满盏酒起身向外。
经过她身旁时看一眼她酣睡的脸,伸手揪住她的衣领一拎一带,她的身子歪倒在榻上,睡梦中哼唧一声,揪住身旁的迎枕,蜷起身子靠上去,沉沉睡得熟了。
出寝殿门下了石阶,对安秋和两个小太监摆摆手,三人忙远远退开,王爷看向石榴:“告诉羽雁,务必护她周全。”
穿过殿宇出了寝门,良霄大步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是属下冒失,害得王爷烦闷。”
“过去了。”他摆摆手,“有人告诉本王,要么避开要么等待时机,本王先避开,再伺机下手。”
良霄两眼一亮:“是谁能够开解王爷?”
“你想不到的人。”王爷摇头,“本王也没有想到。召薛长史与几位属官,到银安殿偏殿议事。”
“宫里有消息了?”良霄跟在身后低声问道。
王爷嗯一声:“皇上病势更沉,只怕就在这几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