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蹙眉寻思,想起荣公子说过的话,对了,内史正刘公公,不妨找他讨个主意。
当下问桃夭道:“哪里能找到刘公公?”
“你要找刘公公?刘公公在王府内院确实威风,出入有人侍奉,手下还有一帮子小太监随时听命。”桃夭冲她摇头,“可是呢,他也得让李姑姑三分。”
风荷琢磨着,既然刘公公也得让着李姑姑,找他讨主意,岂不是给他增加为难?这从七品女史的话是李姑姑说的,是她应下的,就该找她问才是,不必绕圈子。
方姑姑说李姑姑孙子病了,今日不在王府,那就等她来了再说。
打定主意暂时不提此事,跟桃夭低声说些闲话,
次日早晨天不亮就起,安秋拿了衣裳进来,说是给风荷的新衣裳。
风荷一瞧,和安秋身上的一模一样,笑问道:“谁给准备的?”
“庆嫂子。”安秋笑道
风荷想着昨日所见,王太妃屋里四个大丫头,檀心梵修穿青,另外两个与桃夭一样,穿绿,福禧安康穿粉,跑腿杂役的小丫头则穿姜黄,知道这王府里衣裳就是等级,笑说道:“烦请安秋告诉庆嫂子,我不穿这样的衣裳。”
安秋拿着衣裳出去了,桃夭在旁道:“你昨日就带一个小包袱,没带着衣裳吧。”
“方姑姑说什么也不用带,我就带了两本要看的书。”风荷无奈道。
“你认得字?还能看书?”桃夭惊奇看着她。
风荷点点头,桃夭羡慕不已:“回头也教教我,先写一个我的名字,我瞧瞧长得何等模样,等着,我这去书房拿笔墨去。”
风荷张开双臂示意:“总不能穿着中衣写字,先帮我找套衣裳换上。”
“瞧我这脑子。”桃夭拍一下额头,“我倒是有两件外出的新衣裳,可你身量比我高,我想想啊,你的身量跟王妃差不多,我收有王妃几件衣裳,都是没穿过的,只是……你忌讳的话……”
“不忌讳,穿过的也不忌讳,颜色别太艳丽就好,青,蓝,月白,都好。”风荷笑道。
风荷穿着蓝衫出来的时候,庆嫂子乜斜着眼冷笑:“客气叫你一声姑娘,真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呢,王府里这么些年,没见过穿成这样的奴婢。”
“岳儿昨日午后睡得多,夜里玩耍到子时才睡,我和桃夭一直陪着他,给他唱歌讲故事,没有打扰庆嫂子。庆嫂子昨夜里睡得可好?”风荷笑眯眯得。
庆嫂子没说话,如今不用喂奶难得轻松,又做了掌事心中畅快,夜里睡下酣眠到福春叫起,都不知道岳儿夜里是怎样情形,若是王太妃问起,这位新来的少不得又要告状。
“我有事找李姑姑,若岳儿醒了,跟他说我去去就来。”风荷绕过她,过游廊往小角门走去。
“你找李姑姑?什么事?”庆嫂子追了上来。
风荷假装没听到,加快脚步过了小角门,看到台阶下立着的小丫头,含笑问道:“这位小妹妹请了,李姑姑今日可来了?”
“来了。”小丫头笑道,“这会儿正侍奉王太妃梳头呢。”
“我有话跟李姑姑说。”风荷立在廊下,“烦请小妹妹瞅空帮我传个话。”
小丫头笑道:“王太妃梳洗后要用早膳,早膳时有康夫人和梅夫人侍奉,李姑姑总得到方姑姑院子里喝茶去,曲姑娘且等会儿就是。”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上房里发下话来,命传早膳。
不多时,两队仆妇丫鬟端着托盘鱼贯而来,从偏门进入,屋里响起摆放盘盏的细碎响动,一切寂静下来的时候,有小丫头打起帘子,李姑姑笑意盈盈走了出来,下了石阶脸一垮,现出一副倦容。
风荷迎过去施礼,李姑姑瞄她一眼,愣一会儿神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风荷姑娘。哪日来的?”
“昨日到的。”风荷含笑道,“听方姑姑说,李姑姑的小孙子病了,可好些了?”
“昨日总算退烧了,小家伙体弱,真是不让人省心。昨夜里守到半夜,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往王府里赶,唉,真是累人。”李姑姑拢一拢头发,“既来了,就安心当差。”
说着话招手唤来一名小丫头:“扶我到方姑姑院子里去。”
风荷忙跟上了:“我有话问李姑姑。”
李姑姑停住脚步,风荷笑道:“昨日王太妃吩咐下来,庆嫂子做了岳儿院子里的掌事,她说我归她管。”
“她既是掌事,你自然要归她管。”李姑姑扭头诧异看着她,“这才来一日,你就与庆嫂子生了枝节?我说风荷姑娘,既来到王府里当差,就得放下家里大姑娘的架子,上下都要一团和气才行。”
“李姑姑教训的是。”风荷说道,“只是,李姑姑当日分明说过,我进了王府后,身份是从七品的女史,既是女史,该不是奴婢吧?”
昨日她刚来,就让庆嫂子没脸,好在王太妃体恤,让庆嫂子做了掌事,否则庆嫂子还怎么在府里呆下去?王太妃又赏她五两银子,竟然还不知足?
李姑姑转过身看着风荷,笑容浮在脸上,和气说道:“原是我记错了,王世子身旁设女史,是先帝时的规矩,后来规矩变了,皇上不许了。不过呢,每月三两银子是不会变的,风荷啊,既来之则安之吧,好好当差,有的是你的好处。”
风荷心中暗想,李姑姑做为王太妃身旁的人,不会记错规矩,此事应该是李姑姑为了哄她进王府,随口许下的,李姑姑以为她只要来了,看到王府的排场,得了白花花的银子,就不会计较,或者不敢计较。
“我是冲着女史来的,不是来做奴婢。”风荷眼睛里满是执拗,“李姑姑既做不了主,我跟王太妃说去。”
李姑姑愣了愣,随即失笑:“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