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去了王府就不能陪着娘亲了。”风荷紧靠着母亲。
“嫁了人也一样不在我身边,女儿长大了,总是要远离的,只要能过得好,离得远些也无妨,若是不好,住在一个院子里也让人牵挂心焦。”母亲捏一下她手,声音有些发哽。
这几年父亲越发宠爱惠姨娘,母亲总是独守空房,风荷怕母亲孤寂,每日里贴心陪伴,若是自己不在身旁,母亲的日子该有多难熬?
又想着若是自己离开家中,惠姨娘会不会欺负母亲,父亲会不会更加冷落母亲?
曲夫人知道女儿的担忧,拍着她手道:“我女儿是王府女官,陪伴王世子左右,你父亲是个势利眼,巧惠更不用说,他们不敢欺负我,还得巴结着我,再说了,我就那么好欺负?你放心吧。”
风荷唤一声娘,心中依然不安。
“还有闻樱,闻樱大了,性子也刚硬,她是我养大的,到底情分不同,一向偏着我。”曲夫人笑道。
想到妹妹刚刚掐在自己肩头的手,风荷不由笑了。
母女两个回到正房的时候,惠姨娘正在廊下候着,看到二人进来,忙过来扶住曲夫人讨好道:“姐姐让妹妹好等。”
“有事吗?”曲夫人笑笑。
“咱们家双喜临门,我过来给姐姐贺喜啊。”惠姨娘满脸推笑道,“风荷赴一场花宴,得了王府与才府的青眼,既有差事上门又有亲事上门,岂不是双喜临门?风荷啊,你登了高枝,可别忘了弟弟妹妹。”
看风荷冷淡,又对曲夫人道:“咱们建昌府的达官贵人再办花宴的时候,姐姐一定要让闻樱去。”
“只要你将夫人服侍好了,日后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风荷倨傲看着她。
“知道知道。”惠姨娘热切说道,“这么些年没什么好处,我也一直敬着姐姐不是。”
夜里曲守敬回来,一家人晚饭的时候,曲夫人将白日里的事一说,曲守敬笑看着风荷连声说好,又回头瞄一眼站在曲夫人身后服侍的惠姨娘,脸一沉道:“瞧瞧,风荷可是富贵命,你不用再提刘知县家的公子了,免得辱没了我的女儿。”
惠姨娘讪笑道:“奴为了风荷,使出浑身解数,只是奴这身份,能巴到知县府上,已是不容易。”
曲守敬嗯一声,唤声玉兰,曲夫人一愣,叫我吗?
多年没有叫过,张口时有些生疏,既开了头,一顿饭的功夫,夫人的闺名叫了无数声,晚饭后,破天荒宿在了夫人房中。
夜深人静时,放下帷帐过来动手动脚,曲夫人身子一扭躲开了,冷淡说道:“在女儿面前做个恩爱夫妻也就行了,背着女儿不必再装。”
曲守敬唤一声玉兰:“多少年过去了,还因为巧惠的事怨着我?那会儿你有了身孕,我正憋得难受,她总勾我,一时没忍住,你向来贤惠,那次却气性大,知道后竟气得落胎,我想赶走巧惠给你出气,偏生她怀了闻樱,夫人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风荷有了好归宿,将过去的事忘了,咱们安生过日子才是。”
“好归宿?”曲夫人冷笑,“怎么个好归宿?女儿正左右为难,你这做父亲的倒是说来听听,她该如何选择?嫁给才二公子?还是进王府做女史?”
“还用为难吗?”曲守敬嗬嗬一笑,“这点上,巧惠就比你通透,都说了是双喜临门,自然是先与才公子订亲,订亲后去往王府做女史,二十五岁放出来成亲,两全其美。”
“才二公子是个病人,女儿嫁过去守活寡,至于王府女史,品阶再高也是侍奉主子的奴才,你若是真心疼爱女儿,怎么忍心说出两全其美的话?”曲夫人气道。
“瘫子怕什么?门第高啊,嫁入府衙就是一步登天,再有王府女史的身份,有王太妃撑腰,才府也不敢小瞧。”曲守敬摇头,“玉兰啊,人生没有十全十美,能图个富贵安稳,就是女儿最大的福气。再说了,瘫子就一定不能人道?说不定也能生儿育女。”
曲夫人还要再说话,曲守敬打着哈欠摆个手:“你既扭捏,我也困倦了,睡吧。”
说话间裹了被子翻个身,背对着夫人,眨眼间呼噜声起。
曲夫人冷眼看着身旁的男人,他当年是父亲铺子里的账房,模样生得白净又加一张巧嘴,对她曲意讨好言听计从,自己从小丧母,父兄忙着生意,缺疼少爱,身边突然多了这样一个可意人,心甘情愿将一颗心交了出去,父兄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怀了风荷。
父兄无奈答应二人成亲,陪嫁十亩良田,又为他捐了府衙里户房的典吏,头几年也曾恩爱甜蜜,对风荷疼爱有加,随着父亲故去,哥哥常年在外经商,他在衙门中混得油熟,在外不能升迁,在家端足了老爷的架子,常常把士农工商挂在嘴上,说她娘家是商户,曲家现在是官家,指责她不会持家,嘲笑她不懂风情,木头一块。
她刚怀上二胎,他又与巧惠滚在了一起,她一气之下落了胎,从那以后,再没让曲守敬碰过。
风荷说对男人失望,不过是孩子气的气话,而她,是真正灰心失望。
抱起被子下床,躺在外屋窗下榻上,更加下定了决心,万不能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就让她到王府去做女史,既能开阔眼界,又能自己赚银子。
至于男人,且慢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