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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提灯同游(2 / 2)


祁纵来到后院里女子们的住处,一脚踹开大门。果不其然,一团浓郁的黑雾就藏在这里,见他来了发出一阵低吼,跌跌撞撞地朝二楼冲去。

这才是魔物的真身!

祁纵紧追不舍,直奔二层走廊。魔物撞开第一间房门,他也跟着闯了进去,下一刻却愣住了。

魔物身上的黑雾越来越少,居然在难以抑制地弱化。它呼哧低喘着缩在角落,仿佛在摇尾乞怜,请求祁纵再给它一点时间。出现在祁纵面前的不是正常厢房,而是一间狭小、破旧的屋子。

这间屋子的墙壁上,也挂着一面铜镜。

和漱玉房里的那面铜镜一模一样,只是这一面崭新完好,没有任何裂痕。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衣着简朴,正在开心地擦拭着镜面。

她好像看不见祁纵和魔物,或者说,这只是一段往事的残影。祁纵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小时候的漱玉。

转眼之间,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屋子也翻新了。她被选为花魁,盛装出行时,整座安澜城都为她倾倒。此时的她卸下粉黛,正对着自小带在身边的铜镜梳妆。

她生长在纸醉金迷的烟花地,眼神却澄澈干净,自顾自地唱着歌儿。祁纵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她在练习一支童谣。

少女的小腹微微凸起,她有身孕了。可是幻象里没出现哪个男人的模样,祁纵忍不住问:“孩子的父亲是谁?是她等了十年的人吗?”

魔物沉默不语,只带着他打开了第二间房门。随着一道明亮的光线切下来,一座恢弘阔气的大厅出现在祁纵身前。只见显怀的女子依旧美艳不可方物,坚决地护着自己的腹部站在大厅中央,面对酷厉诘责着她的鸨母。

她不肯放弃孩子,直接转身离去。其他人的面孔都模糊不清,只能听见密密麻麻的闲言碎语,有同行的耻笑、鸨母的怒骂,可是她一言不发,撞开一个又一个人的肩膀,只带走了自己的铜镜。

她踏出门槛,来到第三间厢房前。这门上不知何时挂上了“天上人间”的匾额,祁纵跟着她推门而入,发现是她创建了新的产业。许多可怜的姑娘流落到这里,被她收留,即便每日艰辛劳苦,也都笑容满面。一双双涂着艳丽蔻丹的手,绣出了一套套精致的幼儿衣物,挂在细绳上随风飘荡——因为老板娘的孩子要出生了。

祁纵跟着不断缩小的黑雾推开第四扇门,刚进去,就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啼哭。

皱巴巴的小婴儿被包在襁褓里,他的母亲忍不住泪流满面。二三十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全部挤在简陋的产房中,争相传看这个稀奇的小家伙。

“漱玉,他好漂亮呀!”

“莺眉你都抱了这么久了,也给我们看看呐?”

“以后弄书可以教他识字,我就给他缝衣服!吟谣可以哄他睡觉,含霜给他做了个摇篮……”

姑娘们激动万分,叽叽喳喳。墙上的铜镜映照着这一切,仿佛也覆上了一层温柔微光。

孩子学会了爬行、说话、走路,他被藏在后院角落,该有的一样不缺。

落魄的书香门第小姐教他念书,经常看他的文章看到深夜。最泼辣的姑娘敢叉腰骂街,一到后院却像被点了哑穴,逼急了还能憋出个之乎者也。更多的姑娘每日卖艺赔笑、如履薄冰,只有对着这孩子时才能小声地哭一会儿,最终还是会破涕为笑,问他听话了没。

孩子三岁了,天上人间的姑娘们在外花枝招展,到后院却洗尽铅华、一张素面。歌女的琵琶会弹童谣了,舞姬们戴上面具陪孩子做游戏。一群妙龄少女带着他去逛庙会,人手一个大糖人,浩浩荡荡招摇过市,莺莺燕燕欢声笑语。

他们渐行渐远,最后只剩祁纵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房里。这段幻象格外长,似乎被制造者珍藏了很多年。

祁纵怔了一会儿,发现脚边的黑雾中落下一滴滴水,像是在下雨,又像在流泪。他慢慢地走到了第五扇门前,门板“吱呀”一声,沉重地分开了。

这次的画面很简短,是男孩六岁时拜入仙门,和生养自己的风尘女子们告别。她们有些泪中带笑,有些避而不见,还有一些已经年老色衰,或意外香消玉殒。

男孩握着生母的手,仰头望着她们。其实对他来说,这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是他的母亲。

他认真地说:“娘,你们等我。我一定会学成归来的。等我回来,带你们提着最好的玉兔灯,去看最好的风景!”

他这一去,不知要多少月月年年。可是就在一年后,有人带来一场大火,烧毁了天上人间。

美好的幻象忽然开始泛黄,像是被火燎卷的纸页。这一幕中的人影定格了,随后被付之一炬,揭露出狰狞的惨象——熊熊火光爆发出来,激得祁纵后退一步。窗外浓烟滚滚,整座楼阁都在燃烧,房中已经横陈了一地尸体,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站在中央,对眼前烧伤半张脸的女人说:

“我派百年世家,纵横修界,不可能有出身娼门的首徒!”

他说罢便消失在了原地,祁纵一刀下去,劈了个空,只看见他脖颈上妖娆诡谲的刺青——他不可能砍中这个男人的,因为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他来晚了,他看见得太迟了!

祁纵的指节微微泛青,他忽然想起铜镜上丑陋狰狞的裂痕,瞳孔骤然一缩。他想抬手捂住双耳,却听见一声沉闷的重响——

“咚”的一声,漱玉的尸体倒在了地上。一蓬鲜血“嗤”地溅满了镜面,崩出了那道可怖的裂痕,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魔物不是镜中女人,不是漱玉,而是看着她惨死的铜镜。

铜镜陪伴漱玉长大,看着她从女孩到少女,从青楼花魁,到一个孩子的母亲。它早已成灵,目睹惨案却无能为力,悲怒之下堕为魔物。这么多年,它只干了一件事——利用镜子的特性制造幻境,把废墟维护在孩子离开时的模样。

在它的幻境里,姑娘们永远欢声笑语,永远笑靥如花。

它费尽全力替她们等候,那场迟到十年的提灯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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