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下朝后换下朝服,喝几口茶稍微养一会儿神,问柳真道:“皇帝可去了书房?”
“已经在写字了。”柳真笑道。
温雅嗯了一声:“那就叫人吧。”
今天人多,又是在正殿召见,四位辅臣和刑部三位堂官进来的时候,镇国公荣恪已经在座,看到众人欠身点头算作招呼,方太师对他洗清冯茂冤屈颇为满意,破天荒冲他微微颔首,再一看又板了脸,荣恪竟然大咧咧坐了首座。
正要出言教训,帘外一声宣,太后缓步走了进来。
先帝丧期已过百日,太后去了缟素,穿了浅青色夏服,头戴翠色燕居冠,荣恪眼前一亮,心里若有鲜花开放,舒展熨帖,那滋味比喝了凉茶还要清爽百倍,心说到底是腰细腿长脸白,穿什么都好看。
温雅坐下,目光扫过各位大臣,瞧见荣恪坐在首座,唇角微翘,敛了眼眸问道:“何五儿一案可了结了?”
李德敬连忙起身上前一步,躬身回禀:“臣已命各位主事经办一切文书,今日就可结案。”
“结案后出几张告示,写明此案来龙去脉,命京兆尹和首府两县的县令张贴于衙门外申明亭中,以安民心。”温雅说道。
“是。”李德敬连忙说道,“臣与两位侍郎回去后,即刻吩咐办理,写好后上呈太后。”
“我不用看了,此案是镇国公主审,给他看过就行。”温雅看向荣恪,见他思绪飘飞眼神游离,声音略高些唤一声镇国公,荣恪才醒过神,收回思绪打起精神说一声遵命。
至于太后的命令是什么,回头问冯茂就是。
回头瞥一眼冯茂,冯茂正皮笑肉不笑瞧着他。
就听太后向外吩咐道:“让礼部的几位堂官进来。”
众位大臣齐齐看向进来的田秉章和两位礼部侍郎,太后为何召见礼部?要做什么?
三人行礼拜见过,太后赐了座,缓声说道:“那日刑部大堂问案,我也去了,楚少春杀害人命固然歹毒,可他的凄惨不甘我也看在眼里,他心思细致机敏到了偏执的程度,这是什么造成的?你们可曾想过?”
众人不语,温雅微笑看向徐泰:“卫国公你怎么看?”
徐泰咳嗽一声掩饰心惊,站起来大声说道:“一个戏子而已,死就死了,臣是粗人,没有想那么多。”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冯茂突然咿咿呀呀哼唱起来,唱几句笑道,“午夜梦回的时候,卫国公是不是总能听到这样的歌声?”
徐泰回头怒瞪着他,就听太后问道:“公主府呢?可有楚少春这样的人?”
“没有没有。”冯茂连忙说道,“臣不好这个,倒是在座的这几位,有那么一两家有,谁有谁知道。”
又响起几声尴尬的咳嗽声,温雅耐心等着殿中安静下来,又问道:“那,公主府可有家伎?”
“有。”冯茂回道,“不过,都是妙龄女子。”
“楚少春之事是一个警示。把人当做宠玩之物,随意玩弄虐杀,此风断不可长。”温雅一字一句说道,“王公大臣豢养家伎,必须明令禁止,再有违法者,以律法论处。今日刑部和礼部都在,你们定一个章程出来,先给孙相过目。”
相国府没有家伎,孙智周答应得痛快:“臣遵旨。”
“太后英明。”冯茂连忙表态,“臣回去就遣散家伎,王公大臣谁家有,臣都知道,臣会看着他们,谁敢不遵,就以抗旨论处。”
“臣不赞同。”徐泰昂然说道,“王公大臣给朝廷办差,整日劳心劳力,养几个家伎不过是为了回到家中放松消遣,为何要明令禁止?难道太后连个戏都不准臣工们去听?”
“京城中有的是戏楼戏班,想听了用银子请就是,何必非得养在家中?那些家伎中,确实有自己愿意唱戏的,可多数都是被逼而为,再说了,豢养家伎是不是为了放松消遣,各位大人心里都有数,又何必说得那么好听,欲盖弥彰?”荣恪提高声音顶了回去。
说好了徐徐图之,太后怎么又改了主意?改了就改了,我得大力支持。荣恪想着更大声了些:“楚少春在死牢中曾经字字血泪,说为家伎者非主非奴,甚至非人非畜。臣也以为,家伎应当取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