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涟道:“若她?真是安平小姐,臣倒有一计,殿下让人快马加鞭去各处散布消息,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两日?后安平家出殡。臣听闻他们兄妹情谊深厚,若她?得知兄长不?幸遇难,势必会?现身?。”
“好!”云昰不?由心情激荡,立刻起身?命人去大街小巷茶坊酒肆宣扬。
风涟问过他,找到又如何?他也扪心自问,找到又如何?可总得先找到吧!
风涟料事如神,出殡那日?果然横生意外?。
但他尚未看清来?者何人,现场便一片混乱,侍从唯恐有人趁乱行刺,立刻将他重重保护起来?,待他气?急败坏地喝退他们,终于脱身?而出时那不?速之客早已失去了踪影。
他将棺椁旁的人招来?问询,众人皆言看到安平晞,就连安平曙的子?女安平锦和安平纬也如是说。
“找、立刻派人去找。”他急忙下令。
皇后却是面如土色,轻声劝道:“任何人从沐风楼坠下都绝无生还可能?,皇儿冷静,定然是有心人假冒晞儿,你可不?要上当。”
安平曙也忙附和道:“娘娘所言有理,如今战事在?即,国中人心惶惶,不?排除有人装神弄鬼,假借舍妹扰乱视听。”
他本?就疑心安平晞之死并非意外?,如今眼见他们这般,心中愈发坚定了猜测,冷冷瞥了皇后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自从得知皇后与安平严有私情后,他便对皇后心生芥蒂难以释怀,之后又因风涟之故冲突再起,若非风涟屡屡劝谏,他是早就决意断了母子?情分。
可安平晞终究是她?的女儿,她?真的下得了手?
就在?当晚,风涟突然来?报,说安平严擅自离营,已经进城。据暗中跟踪安平曙的探子?回报,他命人将南平巷戒严。
“你是说,她?隐身?在?南平巷?”
“不?无可能?,但大将军父子?来?势汹汹,怎么?看都不?像是认亲的样子?。”
他们不?敢耽搁,立刻带人飞马驰往南平巷。
巷口的确埋伏着暗哨,可是看到东宫仪仗,哪里敢拦?
冷月无声,巷中死一般寂静,杀意在?料峭寒风中蔓延,令人心头堵窒,仿佛压了块巨石。
“带路!”他扬鞭指向一名暗哨,冷喝道。
那人不?敢迟疑,忙向前飞奔。
马蹄声在?静夜里无比清晰,一声声都仿佛敲击在?他心头。
相隔九百多个日?夜,终于要重逢了,他该说些什么?呢?她?又会?对他说什么??
像往昔一般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还是故作高傲一声不?吭?
大不?了他先开口,唤她?姐姐也行。
低眉折腰向她?道歉也不?是不?可。
说到底,他们身?上都留着一样的鲜血,纵使他厌恶她?的父母,但她?的确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可事实上一切都晚了,他冲入院门的瞬间,安平曜毫不?犹豫手起刀落,即使他飞身?过去扬鞭夺刀,终究是迟了一步。
安平严手中的军刀当啷落下,他挟持的女子?也在?同时捂住脖颈委顿在?地。
“安平严,你好大的胆子?!”他又惊又怒,慌忙奔上去将她?揽在?怀中,火光中依然是旧日?容颜,却面色惨淡渐无生机,鲜血中从她?指缝间喷涌而出,顷刻便染红了胸前衣襟。
安平严急若无其事的跪下接驾,“不?知殿下大驾,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他已无暇再理他,只惊慌失措地转头喊道:“先生,快来?救人。”
风涟与阿煦疾奔而来?,看到这情景都是大惊失色。
“阿晞,我来?了,你看我一眼啊……”他的手臂禁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只觉得浑身?血液似乎一下子?凝结了。
风涟上前搭脉止血,但匆忙之中又怎会?随身?携带药箱?只得用帕子?先按住伤口,但于事无补。
“颈间血管破裂,纵使华佗在?世也救不?了,殿下节哀。”风涟面上满是悲伤绝望。
“少废话,立刻带回宫救治,我要她?活着。”
他厉声打断,生怕她?在?自己怀中冰冷僵硬,慌忙将她?交给风涟。
“臣自当尽力!”风涟不?敢违抗,只得接过来?匆匆奔出了院子?。
他转头望着安平严身?后黑压压跪倒的一片,面色森冷阴郁,迅速抬手将眼角泪滴抹去,一步步走过去道:“战事紧急,大将军却私自离营,该当何罪?”
安平严不?急不?缓,“今日?犬子?与小女下葬,微臣连夜赶回祭拜,还请殿下宽宥。”
他紧紧攥着袖口的绣金纹龙,忍下锥心之痛和刻骨之恨,“摆这么?大的阵仗,可不?像上坟的样子?。”
“容臣回禀,”安平严道:“日?间有不?明身?份之人冒充小女,冲撞了送葬队伍,百姓无知,将谣言传得满天飞。所以臣想要先将此事了结,再去看望孩子?们也不?迟。”
他几?乎咬碎银牙,恨不?得拾起地上那把军刀将面前之人斩成千万块,可是他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不?想有人竟禽兽不?如,方才孤远远示警,你为何不?听?”
“殿下明鉴,小女抑郁成疾本?就命不?久矣,已于日?前离世,今方入土为安。此女定是北云奸细假冒,意图破坏大局……”
“什么?大局?”他恨声道:“你说的是登基吗?若阿晞有什么?三长两短,孤至死也不?会?登基。”
安平严不?由愕然,忽的回望了一眼周围跪着的人,吩咐安平曙,“这些人,全部处决。”
众人一听不?由得面如土色,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有朝晖忍不?住哀求道:“求家主念在?我父母的份上,饶属下一命。”
安平曙迟疑道:“阿晖毕竟是杏姨的儿子?,又是阿曜的得力属下,父亲您看……”
安平严摆手道:“不?必再说,他死后职位由他妹妹继承,善待阿杏夫妇即可。”
安平曙不?再多言,扫了眼众人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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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场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安平严才转向悲怒交加的云昰,道:“殿下何必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伤情?”
“你竟说得出这种话?她?难道不?是你的女儿?”
“不?是,”安平严神色复杂道:“她?的生死荣辱从来?系于殿下身?上,可惜她?不?知道罢了。”
“此话何意?”
“殿下真想知道?”他向来?冷肃的面上,竟难得浮现几?缕慈和。
云昰心中突生抵触和恐惧,却还是咬牙道:“你尽管说。”
“昔年?我爱女出生即夭折,为安抚夫人,我用捡回来?的弃婴充作女儿,此事仅有一两人知情,你母后是断然不?知,我也无需告知她?这些。可就是这个小误会?,竟惹出了天大的麻烦。”
“先帝赐婚本?是绝佳之事,偏你母后害怕引出背德乱/伦之丑行,竟不?与我商量便擅自做主,找你……”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瞬间呆若木鸡,脑中稍微运作便感到剧痛无比。
“安平严,你够了。”他突然狂暴,咆哮着捡起地上那把染血军刀,朝他狠狠劈去。
他抽出腰间刀鞘格挡,火花四溅,二人皆是虎口发麻。
“难道殿下想弑父?”安平严愤愤道。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云昰撤回刀,自斜刺里狠狠砍落,安平严再次格挡,欺身?一步横掌切他手腕欲夺刀。
但他身?披铠甲,行动本?就不?便,而云昰习武多年?也非庸才,二人连战十?数个回合却是难分胜负,直至安平曙回来?,从后击落了他手中的刀。
“殿下得罪。”他竟是丝毫不?惧,“莫要伤了君臣和气?。”
云昰气?喘吁吁地盯着他们父子?,内心除了悲苦愤恨一无所有。
“去唤符海来?接,就是殿下身?体欠佳。”安平严道。
“是,父亲。”安平曙转身?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