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扑到安平晞怀里放声大哭,安平晞不由轻轻搂着她柔声安慰。
村人倒还仗义,有平时和陈二嫂关系不错的妇人们主动帮忙擦身更衣,也有人去收拾房子和一片狼藉的院子,唯独不见陈二的身影。
安平晞将铃铃拉到外面询问,铃铃抽噎着道:“我为了不让爹爹害死小妹,就把金镯子给了他,说可以用来换钱养家。他接过之后骂骂咧咧地走了,可能是去镇上了。”
她身无长物,只有手上一对镯子,先前铃铃照顾她时爱不释手,她便将完好的那只送给了她。
没想到竟落到陈二手中,想必拿去换酒钱了。
铃铃越说越伤心,哭的快要喘不上气来,“总算打发走了爹爹,可没想到一会儿地功夫,娘就没了,以后我们姐妹三个可怎么办?呜呜呜……”
安平晞心头像是压了一座山,窒闷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晚上回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陈二嫂临终前痛苦到扭曲的模样,她在弥留之际问了她几句话,而她一句都答不上来。
五月中旬,安平晞与风涟主仆一同启程,沿碧灵江逆流而上,一路去往天市城。
原本快马加鞭也就一天一夜的路程,但她经不起颠簸,所以车行缓慢,足足走了三天。
这日午后在江滩上歇脚,安平晞遥望着茫茫江水,忽然侧头问道:“先生去过北云吗?”
风涟愣了一下,不解道:“此话何意?”
安平晞极目远眺,却依旧看不到对岸,隐约只能看到江上巡逻的南云战船。
她神情低落道:“陈二嫂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她听闻北云皇帝与国相皆是女子,就连军中也有女将带兵,她问我若她的女儿生在对岸,是不是能少受点苦?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风涟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不久之前,我娘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转头望向天市城的方向,幽幽道:“北云真的那么好吗?有人憧憬,有人怀念,明知永远到不了……”
风涟神色复杂,望向她道:“你想去看看?”
安平晞咬咬着唇没有说话,风涟便没再追问,望了眼天色道:“走吧,得赶在天黑前进城。”
日落时分,马车到了天市城外。
安平晞掀开帘角,只见四下里白幡似雪,门楼前的大灯笼都蒙上了白纱,守城士兵手中的武器上也系着白绸,这情景和前世的国丧期间差不多。
为防北云奸细,入城盘查很严,门洞外排了好长的队,阿煦等不耐烦,就跟风涟打了个招呼跑下去玩了。
安平晞也闷得难受,掀开帘子道:“我也下去转转。”
“大庭广众之下,你就不怕暴露身份遭人偷袭?我可不会功夫。”风涟开玩笑道。
她心头一紧,只觉得伤口又疼了,意兴阑珊道:“那还是算了吧!”
“我看到你家的马车了,正大摇大摆地驶出门洞,你不出来看看吗?”风涟笑道。
安平晞激动地掀开车帘,只见出城的门洞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哪里找得到自家的车,不由嗔道:“师父竟也会骗人了?”
“小姐、小姐!”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就见两个丫鬟从路对面跑了过来,竟是桑染和夕照。
“是真的?”安平晞喜不自胜,忙扶着车厢朝她们挥手。
“晞儿!”冷不丁耳畔传来安平曜的声音,她猛地回身,就见他头戴漆纱冠,身着武士袍,含笑站在车辕旁望着她。
“二哥,”安平晞心头大喜,当即矮身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住道:“这么久也不看我,你都不想我吗?”
“实在抽不开身,”安平曜稳稳接住,将她小心翼翼放下地,忙不迭解释道:“否则早就去了。晞儿,看到你安然无恙,哥哥比谁都高兴。”
“咳,”风涟以手掩口咳嗽了一下,扬声道:“你们兄妹叙旧也不急于一时吧,这条命救得不容易,什么时候付给在下诊金呢?”
桑染和夕照携手站在旁边好奇地瞧着。
安平曜神色微变,不由得放开了安平晞,朝风涟拱手道:“先生大恩,在下没齿难忘,诊金的事……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私下详谈。”
风涟抬手道:“不急,只要二公子没忘就行。”
安平晞神色狐疑地望向风涟,就听安平曜道:“绝不会忘。”
她心中又涌起不好的预感,只得先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