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夏荧站在窗边眺望时,已经看见楼下司徒胭的身影,虽然隔得远看不清表情,但隐约感到那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态度,还有那个拥抱,使她心里更落寞几分。
好不容易重见,多想跟她说说当年的事,然而在这公司见第一面开始,她已经举着坚冷的盾牌,不得接近,无从解释。
眼下,夏荧不知如何是好。
一开始以为是命运的安排,没想是严峻的考验。
拿着手机靠在椅背,看着微信置顶的司徒胭,很快又放下,夏荧知道这一次更难接近她了。
放下办公椅的靠背,后仰倚靠着合上眼长长舒口气,闭眼休息,慢慢回忆中学时初次认识的情景,那时候她是司徒柳烟。
当时同样是炎热的夏日,午后放学进行每周大扫除,夏荧趴在长廊窗户小憩,身边竖着扫帚,百般无聊把玩手中的圆形小镜。
夕阳西斜,一片金色洒在她身上,她用镜子玩折射,发呆之际突然手滑,镜子差点掉到楼下。
而在楼下清扫楼中露台的司徒柳烟,被突如其来的强光闪了眼,下意识闭眼抬手捂住,好一阵才睁得开看谁在恶作剧。
于是,她们隔着一层楼对望。
夏荧看清司徒柳烟的样貌后,立即往窗外探了探身,提高音量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原先司徒柳烟脸上有些不悦,可发现那人是夏荧后,神情随之淡了下来,心想年级第一的优等生也会偷懒。再听她这么大声喊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是夏荧第一次见司徒柳烟笑,斜阳余晖,蝉声嘹亮,她不由地走近了她。
“你们班打扫完了吗?”
司徒柳烟恢复平常淡然的模样,问提着扫把下来跟自己一起打扫露台的夏荧。
“完了呀,等老师过来检查就好了。”
“喔...”
面前的人跟刚才笑起来的模样截然不同,不笑的时候也还是可爱,只是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郁。从那以后,夏荧为了逗她笑,成天从初二教学楼跑到初一找她,喊她出教室,一起去小卖铺,一起去透气交换心情谈天说地。
几乎不与人来往的司徒柳烟觉得她莫名其妙,后来却成了最盼望下课铃声响起的人,因为夏荧总是把一个个短暂的课间变成巨大的欢乐时光。
不仅如此,夏荧经常放学在自行车棚等她,跟她一起回家。
大抵司徒柳烟真的太少与人接触,彼此来往好几个月,那个小傻瓜还支支吾吾问:我们是好朋友吗?
夏荧被她气笑,严肃庄重强调:我们是关系最好的人。
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夏荧懂的比司徒柳烟多,只是那时候无法确定心里面的感情,笼统解释是朋友,事实上她知道自己可能不一样。
每每忆起这些珍贵耀眼的回忆,夏荧心中翻腾青涩又甜蜜的心动,对她来说,那个夏天永远是最美的梦。
——
周五。
这周双休,一大早办公室里的气氛高涨了几分,外面灰蒙蒙相反的天气也无法阻挡大家在群里约饭。
早上设计部开了每周例行的会议,下午又吃同事请的下午茶,每到这时效率直线下滑。
上班五天只认识了一个俞千欢的司徒胭周末没有任何节目,甚至俞千欢昨天晚上跟她说了,这周要回学校办手续,今天下班就要赶车,顺便跟学校的朋友聚一聚,星期天才回来。
人生地不熟的司徒胭觉得一个人完全没问题,人事部帮忙办理的小区门禁和宿舍钥匙下来了,她想在宿舍舒舒服服躺两天,好安慰一下成为上班狗的自己。
下班不跟俞千欢一起走,司徒胭没那么着急回去,把手头上的那张图处理完才慢慢离开。平时加班的人本就不多,今晚大家走得更是快,她走的时候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路过其他部门,也没几个部门亮灯。
可惜世事难料,司徒胭下楼后才发现外面狂风暴雨。她讶异在室内隔音太好,还是自己太专注,竟然一点没注意到。
但即使早先知道也没用,她忘了在这边备一把伞。
黑压压的乌云覆盖整座城市,气氛压抑,司徒胭往后退到门边,抱着双手默默看雨水打在地上形成涟漪,不急不躁。有时风夹带水雾吹来,薄薄的水气落在皮肤凉凉的,夏天的暑热被解了。
等了一刻钟左右,雨势减弱了许多。
司徒胭抬头看了看空中细长雨絮,心想回去的路两旁全是树,觉得可以加快脚步冲回去。拉过包包护住,准备走下台阶进雨里,这时一台亮眼的蓝色小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正正停在她面前。
被挡了去路司徒胭的士气大减,瞧了瞧眼前的车,想绕开,与此同时车窗下降,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没带伞吗?”
夏荧左手握着方向盘,身体□□,目光尤显顾虑探出来。
司徒胭看清是她,带着几分谨慎:“嗯。”
“我送你?”
宿舍就在对面小区,绕个弯几分钟的事情,现在雨是不算大,跑回去也是会淋湿,夏荧仅仅出于关心,没其他想法。
不料司徒胭毫不犹豫回绝:“不用,谢谢。”
说完,她绕开车,像一开始计划那样孑然走进雨里。
她逃离的速度敏捷到夏荧来不及反应,只有目光虚无地贴紧她的背影,最后模糊在雨和泪中。
“你还会再对我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