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韫玉淡淡一笑,满不在乎道:“随公主怎么想,敢问公主可还有事?若是没事公主还是提早离开的好,酒楼嘈杂,恐会惊扰凤体。”
“你——”
“还有事?”
“……”最后施暮雪冷哼一声,提着剑就走了。
对于这位公主,他实在是生不出好感,对他来说,她只是横在他和凌雁迟之间的障碍,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凌雁迟心上的刺,他百般呵护的心上人,凭什么要活在别人的阴影里?还牵扯家国,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次谈话无疾而终后,这位公主又给他写了两封信,里头字里行间都在旁敲侧击,想让他回心转意,二人联手瓦解朝廷,纸张薄如蝉翼,陈韫玉只拿捏着纸的一角,右手无意识的在空中比划……
在他看来,这位北吴公主的行事似乎有些反常,她完全不在乎被人探查,先是来茶楼找他,而后又写信给他,还不止一封,若是旁人不清楚真相的,怕是会认为他们交情甚好,还未成亲就私交甚笃……
陈韫玉直觉敏锐,觉得这个事情有几分诡异,渐渐的脑中便生出一个想法——会不会除了他之外,她还找其他的人,毕竟单线作战实在是胜算不大。
于是他重金请了一批人打探此事,头三日,平静的没有任何消息,他也不心急,成日里泡在酒楼,一呆就是一日,祁文萱自从有了亲事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起了闺阁小姐,他也没有人陪,在他看来,茶和酒不同,酒一个人喝的是心情,一群人喝的事热闹,而茶一个人尚可,两个人品最佳,三个人就嫌吵了。
其实他是想凌雁迟了,这个人是最爱喝茶的,果然思念才是最无孔不入的,它出现在每一个安静的下午。
等到第六日时终于有了消息,陈韫玉在京城十里外的一处近郊同这伙人会面,他一身寻常灰衣,周身只带了一柄长剑,脸上覆了层黑色面罩,露出双眼,沙哑着嗓音说道:“可有什么收获?”
“禀东家,东家让查的人分别于昨日午时和黄昏见了两波人,此为二人肖像……”黑衣人递给他两幅卷轴。
陈韫玉一看就笑了,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两人,一人是李密之,一人是工部尚书郝功鸿。
“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来,你们说的越详细,报酬就越丰厚……”
直到夕阳落下,陈韫玉才踩着晚霞入城,至此他心里轻纱一样的疑惑终于被解开了。
据说这位公主和两位大臣在推杯换盏间均是相谈甚欢。李密之尚书法,她的一手字又写的不错,这位兵部尚书走时还带走了一副她的墨宝;郝功鸿尚宝物,她便带去一副百鸟朝凤图送与他,当下就哄的这位工部尚书惊喜连连……
投其所好啊……
她就这么近乎写意的俘获了朝中两方势力的肱股之臣。郝功鸿,这位工部尚书也是大有来头,他是太子的人,早前听蒋风提过,他和太子关系似乎不错,之前还曾撮合过太子和他最喜欢的小女儿,虽然此事最后没成,可二人的情谊却愈发的好了,有几分忘年之交的意思。
有意思的是,按照这伙人带回来的消息,当天打探她情况的人不只他们一波……
更妙的是这位公主和他们见面时都是男装,所以这位公主应当是知道有人在监视于她的,可就算是这样,这些人也抓不住她任何把柄——这是一种就算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北吴公主,可也没人能站出来指责于她的一种境地。
“我堂堂北吴公主,大陈竟跟踪于我,所谓的大国之风,就仅仅是这样么?”
“大陈不是崇尚文化交流么,那我和二位大人一见如故,如何还不能聊上两句了,还是说在大陈内的女子竟是连交友的自由都被剥夺了,如此的可怜?”
陈韫玉几乎想象的出这位公主在朝堂之上的朗朗质问声。
这位公主是真聪明,周旋于几方势力之间又不露破绽……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四处结交,难道不怕么?
现在陈韫玉大概知道了,她不怕的,她怕什么,北吴兵败,她被迫和亲,长公主不喜她,唯一喜欢她的是端贵妃,可皇上却把她许给了他,可自己这个未来夫婿心里有人不说,竟还对她冷言冷语,简直没有比这更差的处境了……
既是这样,他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既然幸福无望,那她就干脆来个鱼死网破,既然回国无望,那干脆将大陈搅个天翻地覆,是不是这样?
对二皇子,她可以托人告诉他,说她原本心仪于他,却不料天公不美,她却被许给了一个胆小懦弱的世子……能让端贵妃执念至此,乃至于在家宴上都念念不忘,不难想像这位皇子对佳人的青睐;对于太子,她能修书给他,对他说,你虽是太子可远在应天,这些事情和你隔着的又岂止是区区千里,除了太子之名,二皇子哪一样都比你有优势……
她想让大陈从内部瓦解,四分五裂,想让大陈毁在自己人手里,是不是这样?
陈韫玉相信,现在的她,是有这份胆量的,正如现在的自己,也被逼上了绝路,突然他有些后悔当初拒绝的太过果断,现在看起来,他们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盟友,还好,也不是太晚,摸了摸手里的信鸽他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既然这两国间的水已经混了,那就由他再添一笔,索性将这小雨搅成翻天大浪……
雁迟,你等着我。
放走手里的信鸽,他朝着长公主府的方向走了。
夜终究是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起来打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