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人看不到的高草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默默注视着他们。
一个士兵低头跪在地上,朝立在他身前的人恭敬地说道:“禀将军,末将愧对将军信任,未能一箭射中此人心脏。”
马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那群人不甚在意地说道:“没关系,听声辩位原本就有一定难度,何况你隔着帘子也未曾偏离太多,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过本将军到现在才发现你这项本事,有些可惜了……”
小兵心里怦怦直跳,面露喜色,这是不是说明马将军要栽培他了?
还未等他抬头,马事友的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他面露惊恐,青筋暴起,拼命抓扯着马事友的手,想要脱力禁锢,可是徒劳无功……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平静的就像捏死的不过是一只蚂蚁。
“可惜了,一个好苗子,不过和凌雁迟的命比起来,你还是轻了点。”说完他就扔下已经咽气的人走了出去。
“王将军,李护卫,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大将军这是怎么了?还有马车,你们要去哪里?”马事友背着手走到他们面前,语气不疾不徐,连那声“啊……”都带着漫不经心。
王卫心里记恨,可还记着凌雁迟的话,一弯腰,恭敬地说道:“禀将军,大将军病重,我等先送将军去治伤。”
“什么伤这里不能治,本将军瞧着军医不是看过了么?我等将士从来不会在乎这点小伤,那边缺胳膊断腿的大有人在,都像大将军这样,何年何月才能班师回凉京……”
王卫一双手攥的紧紧的,骨节发白,仍是低头道:“马将军若是等不及可以先行上路,我等先送将军医治,日后快马加鞭赶上。”
马事友点点头,松口道:“如此也行,”王卫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这人话锋一转,“不过这一干将士你们不能带走,除伤亡士兵之外,其他人员皆编排在册,若是少了本将军回去也不好向圣上交代啊……”
王卫顿时起身朝前一脸愤怒:“你……”却被李斯拉住了,他知道马事友是故意的,于是干脆道:“这些将士马将军都带走,马匹我们也不要,只要这一架马车……”
“不行……马匹也有名单记录,包括马车下的这一匹……”
李斯几乎想手撕了他,一字一顿道:“马匹何来具目?我看将军分明就是刁难我们!”
“李护卫这话就不对了,本将军秉公办理如何还成了刁难?一个小小的箭伤还要用马车,那我这些断腿断脚的士兵岂不是得要几千辆马车?李护卫怕不是在做梦吧……”
他是在报早前凌雁迟刁难他的仇。
眼看凌雁迟身上体温越来越低,脸色越来越白,李斯闭了闭眼说:“将军先行上路吧,马车我们不要……”
“哼……”马事友甩着袖子轻哼一声走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人瞬间将搭好的马车拆了个彻底。
此时王卫黑着脸喝道:“把大将军放到我背上!我王卫这个人就是将军掰正的,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把他背到地方了再死!”
马事友远远的已经开始在整兵了,发现王卫那一万兵马迟迟没有过来,反而跟着一瘸一拐的王卫慢慢在走。他顿时怒火中烧,朝他的方向吼道:“王卫你好大的胆子,公然撺掇士兵离营,无组织,无纪律,你是想被军法处置么!”
王卫不理他,只闷头背着凌雁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镇子的方向走。
马事友蓦地抽出身边护卫的长刀朝他走去,沉着脸边走边吼道:“你们都给本将军听好了!凡再往西南方向踏步者,一律视为叛军,就地军法处置!”
他话才说完王卫这一万士兵就举起兵器猛地吼了一嗓子。
“杀——”
眼前这群将士各个双目圆瞪,视他如杀父仇人,马事友被这决绝的眼神彻底惊到了,上前的脚步顿时一顿。
但凡夏军武将,最不屑也最不敢惹的就是宁西这群兵,这群人软硬不吃,是实打实的硬骨头,可这群地头蛇土皇帝为什么会服凌雁迟?
难道自己真的不如这病秧子么?
他狠狠地瞪了眼这群土匪,心道:既然你们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当叛军,那我就遂了你们的心!等到他日带兵来剿,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
“杨副将,你带兵回营,镇守安台,剩下的,跟我走!”
天气闷热异常,蚊虫低飞,不久还响起闷雷,王卫突然背着凌雁迟跑起来,因为他好久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心跳了,之前明明还会微弱的跳一下的,难不成是自己感觉错了……
而李斯一直跟在旁边握着凌雁迟的手感觉他的体温越来越低,几乎暖不起来,心也越来越沉……
……
半月后辽王府。
世子房外正站着四个人,陈念鬼鬼祟祟的拉着王宁之躲在褐色雕门边,而老王爷则是一脸担忧的站在两人身后,翠烟站的远了些,在老王爷身旁。
“我刚才教你的话你记住没?”
“记住了,你好啰嗦啊,怎么跟膳房里的王阿婆一样。”
“……记住了就去吧。”他扭头看了眼老王爷,能不能让陈韫玉挪窝,在此一举。
“玉哥哥你在干嘛呀?”王宁之颠颠的跑过去,钻进他双手之间,盯着身前案上的书看,不过有些字他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