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不仅风景秀美,这首饰也多精细,陈韫玉从酒楼出来后就把这一路的首饰铺都逛了个遍,银簪金钗,玉石手镯,木雕妆奁,更有胭脂水粉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陈念也跟着他看了一路,却始终不明白他的意图,便问道:“公子这是何意,这些都是女子首饰,莫不是公子竟是有心上人了?”
陈韫玉睨了他一眼,拿起软布上一只翠镯细细瞧着,随口道:“就你心眼多,府……家里向来不缺首饰,可我总觉得那些首饰让人一眼望去想到的尽是钱,徒有一番贵气,比不得这里的首饰灵秀,我娘生前想来这里却一直不得机会,这次给她带个回去想必她泉下有知,也能如愿。”
“啊,这样啊……”陈念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小的失言。”
陈韫玉摇头,有些失望,这些首饰美是美,他却总觉得差点什么,巷子快走穿了,只剩最后一家,他才抬脚却和里头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药的清苦味溢出满鼻尖,这人明显偏瘦,一身骨头硌的他生疼,触感熟悉。他还没喊疼却是那人“哎呦,哎呦”的叫出声。
几乎是一瞬,他就判断出这人的身份,这不就是那朵牡丹么?他后退一步让到外面。这远看不要紧,一近了,眼睛就不自觉落到那张有条竖线的唇上面。
这人也认出他来,很快眼睛一亮,一抹笑就出来了,那唇上的勾也不见了,这人笑眯眯的虚扶了他道:“呀,没有留神,你怎么也来这了?”
比起他来,陈韫玉就冷淡多了,把眼一瞥,仅仅吐出俩字:“散心。”
凌雁迟一抬头朝铺子的门匾上一望,心下了然,扯着陈韫玉的胳膊就朝里冲,一副熟稔模样,在他身边耳语道:“我和你讲,我刚看中一个发钗,说不清哪里好,可就是看着很舒服,我想买,可老板漫天要价,开价二十两,就算是我这个人也值不得二十两啊,你能不能先替我买了,我转手卖掉后再把银子还你?”
陈念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听到银子迷弟脸瞬间就变成守财奴脸,一把挤到二人中间,叉腰对他道:“我家公子和你很熟么?别说二两,两个铜板都没有。”
“诶,怎么这样,江湖救急呀,别回头让人买了我上哪里哭去!”
陈韫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总给他一种很神秘的感觉,被他看上的东西他也想一睹究竟,原本他就是进来买首饰的,便绕过人直接进去了,掌柜识人无数,一看来人气质高雅,一袭蟹壳青锦缎长袍,袖口以银丝滚边,贵气暗藏,手中折扇风度翩翩,看的眼都眯起来了,忙殷勤的迎了上去,道:“公子尽管看,小店开店已久,物美价廉,童叟无欺,看上什么给您直说,包您满意。”
陈韫玉冲他微微一点头问道:“那位公子方才看的是什么?”
“啊,两位竟是认识的么?那公子请稍等。”
想不到他却是去了内堂,从里头端出一个桐木盒子,上头还挂着个精致小锁,盒子上雕纹古朴,隐隐还散着木香,一看就有些年岁了,掌柜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陈韫玉的眼睛就亮了,那暗红绸布中间赫然躺着里一枚白玉发钗,流光暗藏,这都没什么,妙的是,它的一头却有三根极细的银丝缀着一只玉莲,玉莲倒挂,中间花蕊部分又生三根银丝,又接玉莲,此玉莲下头仅以银丝收尾,小小两朵莲花,雕工精细,栩栩如生,中间花蕊处也力求完美,毫不粘连。不消说,这个品相,放眼京师也找不出比它更好的。
“我买了。”他直接开口道。
“啊……”掌柜楞了,他还没说价格呐。
陈韫玉微微歪头看他,有些疑惑,没多久他就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将宝物收入囊中,掌柜是个惜物的,临走还依依不舍的将木盒也给送了。
凌雁迟虽空手而归,可面上也不见沮丧,抱着双臂跟在两人身后,只是这眼睛却时不时朝陈韫玉手中瞟去。陈韫玉只当没看到,也不搭理他,任他跟着自己。突然前头传出一位女子尖利的声音:“——抓贼啊!”
听到声音凌雁迟就动了,一个箭步就顺着小巷追出去,陈韫玉推了把陈念,黑着脸道:“你也去,这光天化日的,简直污了这大好美景。”陈念小时候跟他一起练过几天拳脚,对付这种宵小不在话下,得了令也追过去。
四周不知不觉安静不少,竟是一丝鸟叫也无,陈韫玉这会才觉着有些不对劲,一阵风来,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冷,紧接着小巷两旁的院墙上却突然跳出几个人,就像早早的埋伏好似的,这些人手握刀剑,严阵以待,齐齐看着其中一个瘦高个子,就看这人挥了挥手,一群人才一齐跳下去,攻向陈韫玉,组织纪律不可谓不严谨。
“你们这是何意?”他后退几步,背靠墙,不慌不忙的问道。
瘦高个子嗤笑一声,吊儿郎当道:“看不懂?抢劫。”
陈韫玉冷笑一声:“不知死活。”随即就要抽出腰间软剑,然而没等他彻底拔出剑就被折回来的凌雁迟给怼了回去,这人还扭头给了他一个艳极的笑容,说:“不好,不好,白日见血不太吉利,杀人放火夜晚才是专场。”
陈韫玉看到那抹笑只想捂眼睛,无奈道:“你就这么爱笑么?”
“人生四大幸事,我今日碰上一件还不能多笑笑么?”他手里捏着个不知从哪顺来的粗棍,隐隐像是哪家混沌铺的擀面杖,专朝来人下盘打,出手又快,很快这群人便倒地不起,捂着膝盖痛苦哀嚎。想必此人识人也有一套,认出瘦高个子就是他们老大,脚直接朝人肚子上一踩,端的是蛮横无双,伸出手十分光棍地说道,“拿出来呗~早前抢我银子的是不是也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