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哲最后带着病历,很窘地出了医院。
帅医生铁面无私,没有给她开假病历,把脉确实发现她有一点肝气郁结,给她开了点中药调理。
但她觉得自己那点郁结之症并不足以酿成什么大病,就没去拿药,带着看到帅哥的好心情回家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五,正常上班的日子。
一大早冉哲拖着好似压了一座山在上头的沉重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丧尸一般摸到卫生间洗漱。
她站在镜子前机械般地刷牙,镜子里的人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样得颓一样得丧,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上班,而后集体跳起舞蹈来,节奏是: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上班……上班后就要面对奇葩……
啊——怀念大学时期咸鱼一般的生活,想时光倒流,想回去。
可卫生间外墙上挂着的时钟“嚓嚓嚓”地不停歇地走着针,提醒她想穿越只能做做梦。
她吐掉嘴里的泡沫,灌了口水漱口,呸掉沮丧的情绪,重新掬了一捧水洗脸。
洗干净脸后化个淡妆,对着镜子笑一笑,重新武装好自己。
生活需要money,没有money寸步难行,既然没有亿万家产可以继承,就必须要面对现实职场中的一切问题,包括奇葩。
再操蛋也得忍着。
冉哲换了衣服,拎着包出门。
她家里倒是不算穷,但也不算什么富裕人家。爸爸在当地一所大学任教,是语文老师。妈妈年轻时是舞蹈老师,教小孩跳舞,后来怀她伤了身子基本就告别舞蹈了。因为除了跳舞,她妈妈也没掌握什么别的糊口技能,不能跳舞后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她爸爸大手一挥,干脆叫她留在家中做了全职家庭主妇,一句豪气冲天的“我养你!”,把她妈妈感动坏了,之后竟就当真在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家庭主妇。嗯,大妈广场舞流行之后,她妈妈就在社区中老年舞团领舞了,不为啥,图个小乐和。
在冉哲看来,女人敢做这样的选择,也是压了大筹码的。
要知道她妈妈生她那年才23岁,年轻着呢,换做是她,大概宁愿选择从头开始,另学一项技能,也不会选择在家相夫教子。
毕竟一句“我养你”的承诺,谁知靠谱不靠谱,万一某一天突然失效了呢?
不过好在她爸爸争气,这么多年始终如一,夫妻俩恩爱得不行,常常叫冉哲觉得自己好像第三者,不是碍眼就是多余。
家里三张嘴,全靠她爸一人养着,所以虽不算穷,但当真也没多少闲钱。
她是不好意思任性辞职回家啃老的。
再难也要自己扛着,毕竟未来的路还远,她虽然活了二十三年,但真正自己走路不靠父母帮扶也就才走了这么一小段。
遇到只怪兽就往窝里逃,今后还怎么耀武扬威?
所以,就硬着头皮冲吧。
虽这么想的,但她整个人依旧很丧,站在地铁里头上还顶着一片乌云,里头养着一只叫怨念的小怪兽,吞云吐雾,作威作福。
这种状态在她进了公司后反而好了一些。
她所在的公司是国内十分有名气的一家智能家电公司,无论是品牌名气还是职工待遇等方面在国内众多大中小型企业里都属优秀级。
而她就职于这家公司的电商部,是一名小小的文案策划。
她家离公司近,就两站的地铁,她早上出来的又早了点,到公司时自己部门还没几个人。
擦个桌子,接了杯热水,回到座位没几分钟部门同事就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和她同组的同事陶玲玲到了。
把小挎包从身上摘下来,“啪”一下被她按到办公桌的桌案上,明明很小的一个小挎包愣是被她拎出了个吨位重的感觉。
随着挎包拍在桌案上的还有陶玲玲自己娇小却沉重的身躯。
陶玲玲趴在桌上,肉嘟嘟的小圆脸都被桌案挤变形了,抬起一只手跟她摇摆,有气无力地道:“不要跟我说早安,啊,想死……”
“啊,想死……”是她每天早上基本都要说一遍的口头禅。
“感觉一天还没有开始,身体就已经被掏空了……”
冉哲被她逗得直乐,觉得都看到了她头上顶着的比她那朵还大的乌云,里头名叫怨念的小怪兽在张牙舞爪。
“坚强点姐姐,今天才刚开始。”
陶玲玲抓头,道:“请不要提醒我这个悲伤的事实。”
冉哲哈哈笑。
笑过之后,她凑过去问道:“我昨天没在,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她虽问得含糊,但作为同一战线上的战友,陶玲玲却百分百地明白她问的什么,比了个手势道:“奇葩昨天心情不错,没整什么幺蛾子。”让她放心。
冉哲点头,那就好,今天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不会踩雷。
“早啊王姐!哎呀——今天穿得真好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调调,真是洪亮又欢快,婉转又尖细。
陶玲玲抖了抖,迅速爬了起来,收包开电脑一气呵成。
冉哲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差一分钟九点。
点儿踩得真准。
下一瞬,就看到她那位上级主管拐了进来。
李冬玮。
30岁,中上的身高,微胖的身躯。梳着小分头,打着发胶,身上背着个MCM的黑色印花双肩包,白净的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似的,沿路像视察的领导一样和各个同事打着招呼。
“早啊璐璐!”“早啊小狄!”“哎呀——还是孙姐好,又给我带早餐……”
就感觉整个办公室随着他的到来都喧闹了起来,整个环境里的声音实现了40分贝到70分贝的一个跳跃跨度。
陶玲玲额上挂着几道黑线,偷偷觑着没说话。
冉哲面上带着微笑,目光迎着他走近。
她上级主管的工位就在她旁边。
在他距她还有两米远的时候,冉哲乖觉地出声问好,道:“早啊组长。”
不乖觉不行!
曾经有一次她早上来了就忙,没注意他,在他来时没问好,他竟然就生、气、了!
直白问她:“怎么不同我问好呢?”
那次冉哲真心觉得简直是日了狗了。
可取之点就是好在直白地问她了,道过谦后没作别的妖。
想当然的,以后她都没敢再忘过。
她问了早,陶玲玲紧随其后,抬头笑问了一句,道:“早,组长。”
但冉哲知道,陶玲玲心里必定是在MMP。
这位姐姐比她大两岁,圆圆娃娃脸,看着无害还可爱,性子却是标准的脸上笑眯眯,心里MMP那份儿的。
有个性,却也够圆滑。
看得出她们主管今儿心情不错,背着包拎着早餐,嗓子眼里还哼哼着不知名曲目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