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在黑暗中持续着,正是最高潮的部分,如?海浪被推到了最高点。
台下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透出恐慌。
“灯怎么掉下来了?不会砸到了吧?”
“不知道啊,他们还在弹。”
“大灯就在那帅哥头顶上,那么大动静哎。”
安保人员迅速入场,在席的领导们都很紧张,台上不仅仅是刚摘得冠军桂冠即将走向国际顶级大赛的年轻钢琴家,还有闻名遐迩荣誉载身的国宝级钢琴大师池年,丝毫的损伤都可能是不可逆的。
混乱中乐曲没有一点中断,流畅而自然的曲声一定?程度上给?了人很大的心理安慰,能继续演奏可能就没什么大问题。
黑暗中观众没有看清,台上多出一个人,带着清冷又令人安心的气息,覆在路璨然身上。
变故发生时,路璨然全身心沉浸在演奏中,根本没有预料到将要发生的事,随同黑暗一同来的,是低低的闷哼声,似有若无。
正要停下来探看,就听耳边传来轻柔的话?语声:“没事,继续。”
路璨然心脏忽然被狠狠击中,不是为进入高潮的旋律。
肩膀上,温热的液体渗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路璨然都不敢想发生了什么。
和池年默契地调整了频率,钢琴曲提前收尾。
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路璨然还未起身,就感觉身上一重,在他即将滑落时路璨然飞快反应过来,转身将?他托住,池年也快速过来帮忙。
这事才看清,迟序白皙的脸上糊满了鲜红的血,垂在身侧的右手袖子被划破,白色布料下是血肉模糊的大口子,伤口不断地涌出新鲜的血液,让人心揪着。
“迟序,迟序?”路璨然慌了神,有种迟序就要死了的错觉,好多血,好多好多。
枕在路璨然腿上,眼睫上都黏着血液,迟序费力地睁眼,想说点什么安抚他,没发出声音来,只勉强扯动下唇角。
“别,别动了,医生马上来了。”路璨然眼眶发热,有些控制不住,傻不傻啊,都这样了还怕他受怕。
提前预备的医护人员很快就赶来了,用担架把伤员抬下去,并不断向路璨然和池年确认他俩有没有事。
“艹,谁特么装的这灯!老子弄死他。”霍成宣气愤道,好容易冲开安保人员,就被迟序的惨状惊到了。
凌旭晨脸色都白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收紧。
傅明哲弄明白情况后就去找校方的人,要求严查。
“别担心,血止住了。”裴久安轻拍着路璨然的背,柔声抚慰。表明医生身份后,他第一时间就得以过来,“先去医院,别怕。”
几人跟着上了救护车。
一通忙活后,迟序被安置在病房,路璨然一路跟着,除了没进急救室。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路璨然坐在床边就一直盯着迟序看,小脸刷白。染上血的衣服黏在皮肤上,他也察觉不到难受,整颗心都挂在迟序身上,生怕迟序醒不来。
裴久安他们几个或坐或站在走廊里,个个面色阴沉得可怕。
傅明哲是最后赶来的,和校方那些人扯皮,一个多小时过去,报案了,监控也调了,都没查出个结果。傅明哲笑时都让人心慌,冷着张脸更是吓人,路上碰到人都离他远几步。
“情况怎样?”傅明哲问。
“人还没醒,需要住院观察。”裴久安道。
“知道谁干的吗?”霍成宣一脸冷戾,随时能抡拳头打人。
“有初步怀疑对象,还待确认。”傅明哲走到门口往里看,脸色更冷。
谭令美和池年随后也赶了过来,谭令美看门口围了这么多人愣了下,也没多问只简单打了招呼就往病房去。
肩上一重,路璨然看到谭令美的脸,眼泪差点就不争气地出来了。
“妈妈。”路璨然轻喊了声,声音发涩。
谭令美轻轻抱住他,柔和的目光里带着心疼。
柔软的怀抱让路璨然找到了归属,深藏的脆弱暴露出来,眼眶被泪水打湿。
谭令美轻柔缓慢地拍着他的肩,“没事的啊,迟序很快就醒。”
“可他睡了好久。”路璨然道,带着浓浓的鼻音。
“明明我对他都不好,还拒绝他,他为什么……”路璨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喜欢和关爱都是相互的,他的认知里只有父母、关系亲近的家人才会不计回报地付出,他已经拒绝了迟序的心意,迟序就该及时止损才是,去做重要的事。
闻言谭令美转头看了眼池年,对上他温柔如?水的眼眸,片刻后才重又转回去,看着路璨然暖棕色的发顶,柔声道:“他认为值得,尊重他的决定,别太有负担。”
床上昏迷的人睫毛翕动几下,露出乌黑水润的瞳仁,疼痛让他下意识皱眉,看清床边的人时又很快舒展开来,“然然。”嗓子像被砂砾磨过一样,声音沙哑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