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拒绝了,沈姝刚进宫,品级不高不低,最好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这时候宣见亲人,不合适,更何况,沈娥和沈姝是双胞胎,尽管容貌不太像,但在宫里也是有些忌讳的。
一想到这一别,此生再难相见,一向活泼的沈娥难得忧郁了,最喜欢的饭菜也吃不下几口。
小跟班沈娆依然很体贴地安慰:“三姐是去宫里享福的,二姐应该开心才是,说不定哪天皇上开恩让三姐回来省亲,我们又能见面了。”
沈娥还没出声,沈娅又是阴阳怪气地哼了哼:“你以为她能跟皇贵妃相比,说什么皇上答应,她样貌是不错,可比不上六妹妹,六妹妹都没入选,她能进去就不错了,指望她照拂我们,还不如我们自己争点气,找个好婆家。”
“阿姝容貌是差了阿妧一点点,但跟你比起来绝对是美的,加上她性情温柔,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男人大多都爱这种,皇上也未必例外,我家阿姝就算成不了最得宠的那位,但以她的聪慧机敏,至少也能分得一杯羹,阿妧,你说二姐说得对不对?”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沈妧也是无语,想好好吃个饭都不行,姐妹多了,你一言我一语耳边嗡嗡嗡,就别想消停。
沈妧搁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三姐有她的过人之处,并不拘于容貌,她会好好保重自己的,再说了,她在宫里,我们在宫外,就是争出花来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又何必自寻烦恼,惹得大家都不痛快呢!”
沈妧洋洋洒洒一段话,有理有据,有情有理,听得几个姐姐均是侧目,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妧。
平时这个小妹妹最会和稀泥打马虎眼了,一两句话把自己摘出去,谁也不得罪,今日倒是难得了,一本正经讲起了大道理,还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她们都挑不出毛病。
沈娥怔怔看着沈妧,憋了半天才道:“阿妧啊,姐姐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或许是你太小,脸嫩,没有赶上好时候,落选了,不表示你就比三姐差,你自己也要想开点,可别钻牛角尖,进宫未必就是福气,说不定后面还有更适合的姻缘在等着你。”
沈恒并没有将沈妧和秦昇的婚事透给其他姐妹,太皇太后的懿旨发送到沈家也需要一段时间,除了沈恒,姚氏和沈妧本人,其余人都是蒙在鼓里的,这也是沈娅没有挤兑沈妧的原因,只要没入选,就不值得她嫉妒。
不过,想到沈妧浪费了一个大好的名额,沈娅还是心痛的:“这次选上的秀女都是年过十四的,六妹这么小,个子都没长好就送进去,明白着是给人凑数,也不知四叔怎么想的,机会就这一次,偏要错过,下一个三年,我们都已婚配,靠三姐一人,哪里撑得起沈家的前程。”
说白了,沈娅就是不看好沈姝,那种沉闷的性子,在沈家就不讨喜,进了宫能讨皇帝的欢心,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行至数日,总算到了家,老夫人亲自到大门口等人,看到孙女们齐齐整整,一个个精神都还不错,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下了。
“你们先回屋歇着,等晚上给你们摆个洗尘宴,一家子吃个热闹饭。”
老夫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单独和沈恒聊,崔氏和朱氏也急着拉女儿回去聊私房话,几句寒暄完便各自散开,各回各院。
沈恒跟着老夫人去了宝松院,老夫人坐到圈椅上,叫下人们上热茶上点心,等人都散了,迫不及待问:“三丫头是怎么回事?你为她谋划的?”
和嫔,不算多大的妃子,但也不小,刚进宫就能封到这个品级,硬生生压了容家一头,这对沈家来讲也是一件极为光彩的大喜事了。
老夫人话里隐隐透着激动,沈恒则显得十分平静:“不是儿子的意思,沈家不需要宫里有人提携,儿子更不需要。”
他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双手闯出来的,从不依附谁,也不想和后宫的女人争斗有所牵扯。
沈恒的否定让老太太稍微诧异,对沈姝的感觉更复杂了,想到她在家里的种种表现,不由有些心惊:“她对秦昇的那点心思,一定要遮严实了,这要是传到宫里可不得了。”
闻言,沈恒也是眼底一沉,严声道:“我选她入宫就是因为她心里有人,大概没有那个想法,看来,我倒是错估了这位侄女,她对秦昇未必有多喜欢,看重的怕也不过是秦昇背后的权势,如今有了更高的枝头,她更是要努力往上跳了。”
沈恒这次着实看走了眼,或者该说沈姝很会伪装,看着清清淡淡,实则是个心大的。
老夫人兀自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微浊泛黄的老眼显出一丝丝光亮,仿佛看到了希望:“就是看不透才好,宫里头的贵人,哪个又是白纸,一眼就能看透呢。”
“母亲,您不要忘了,容太后那时候,可没有一个专宠的皇贵妃。”
沈恒提醒老太太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一个病恹恹的贵妃,又哪里比得上一个健康的妃嫔。”
子嗣的传承,在普通人家都是头一位,更别说帝王了。
沈恒这时沉默下来,老夫人并不知秦昇已经寻到药神为贵妃诊治,若贵妃身体好了,沈姝怕是更没机会,进了宫也是熬到老的命。
“母亲,还有一件事,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事?”
“秦昇和阿妧的赐婚懿旨过些天就要下来,往后阿妧就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了,据闻太皇太后还会派一名教习姑姑教导阿妧礼仪,您到时将人安排妥当了,切莫怠慢。”
沈恒仔细说着,老夫人听了半天反应不过来,等缓过了神,更是喜出望外。
“太皇太后亲自赐婚?这么说,秦昇还有可能回归皇族?”
沈恒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有所保留道:“阿妧能得太皇太后赐婚也是她的福气,往后如何,但看她的造化了,如今形势难测,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