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园其实和阿妧的住处离得不远,处于前后院分界边角上,隔了一道长长的院墙,跨过墙中央的垂花门,再经过一个小花园……
“秦昇,你忽悠我,那幅字画是赝品,根本不值三千两银子,你还我钱来---”
“我何时说过那字画值三千两,你自己偏听偏信,被人骗了反过来赖我,可笑!”
秦昇的声音很独特,既有少年的飞扬跋扈,也有当权者的那种从容沉稳,阿妧听着听着不自觉退到了假山后面,他们七七八八将路挡住,她一时也过不去。
秦昇目测比容峥还要高,背脊挺得笔直,好似压不折的青松,比周遭所有人都要显眼,被好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围住也不见一丝落下风的弱势。
阿妧目光下移,落到男子负在背后的双手上,不禁失神。
这手真好看,又大又厚实,指头骨节分明,一看就很有劲儿,胳膊长长的瞧着也结实,必能将她抱得稳稳当当。
沈妧,你脑子进水了,瞎想什么呢。
阿妧晃了晃神,鼻头发酸,记得小时候,四叔也是用这样的大手将她托起扛在了肩上,带着她转圈圈,逗得她咯咯直笑。
可母亲不太喜欢四叔带她玩,说要避嫌。
后来她在池塘附近玩耍,无意间撞见四叔抱住母亲说非她不娶,娶不到她宁可独寡一生……
她吓得掉进了水里,高烧一场假装忘了很多事,四叔更是远赴京再无往来,这一别,整整五年。
“秦昇,你嚣张狂妄,欺人太甚,今儿个不给你松松骨,你是不知道怕,你们几个,给我上,打到他跪地求饶为止!”
“主子,小心。”
尤不弃被几个家丁缠住,抽身不及,武艺高强的楚久又出门办事去了,尤不弃就怕主子故意藏拙,宁可被打也不还手。
不想,下一瞬,秦昇已经闪到了沈奎跟前,轻轻一笑,眼底却阴冷无比。
“我的手,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杀猪似的,阿妧只觉刺耳异常,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二哥也真是的,没那个本事又要去招惹人家,以为是只软脚虾,孰料碰到虎狼了。
“太吵!”
秦昇抬起手,五指并拢如刃,对准沈奎脖颈狠劈下去,沈奎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两眼一黑栽倒下去。
沈妧惊得直抽气,身旁凝香更是瞪大了眼睛,差点也吓得晕了过去。
这秦少爷好大的胆子,到人家家里做客,把主人都给打了,就不怕被赶出去。
几个家丁被两人打得七零八落,一个个鼻青脸肿,瘫倒在地上,其中一个机灵点的趁乱逃了出去。
漏网之鱼,秦昇没有要追的意思,打都打了,瞒不住,他也没想瞒。
他眸光微转,扫了周遭一圈,最后定到某处:“躲在那里的,出来!”
冷冷几个字,似乎是对着沈妧这里说的,沈妧赶紧缩了缩肩膀,和凝香抱成了一团,彼此望着,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存在,看不到,求快走!
“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凝香望着沈妩视死如归:小姐,你在这呆着别乱动,奴婢去引开他们。
沈妧拉住凝香直摇头:不可,那人不好骗,你出去了,两个人都要暴露。
主仆俩这边缠缠绵绵没个决断,那头假山突然传出一个黄莺初啼般清悦的女声。
“秦表哥果然厉害,我藏得这么隐蔽,都能被你发现。”
是三姐姐!
是三小姐!
沈妧和凝香面面相觑,均是松了一口气。
沈姝裙摆飘扬,袅袅婷婷走到了秦昇跟前,定定望着他,眼里满是欢喜,带着少女独有的鲜活色彩。
少年面容冷峻,乌沉沉的双眸不见喜怒,似蓄势而来的隆隆雷声中陡然一道电闪划破长空,银光森森又气势咄咄,直直射入人心最阴暗的角落,照得人无所遁形彷徨无措。
强大,危险,却也迷人。
他本就是她属意的夫婿人选,可因为祖母的顽固不化,母亲的有眼无珠,她和他愣生生错过……
这一回,她一定要牢牢抓住机会,再也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