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迅速把庄烟的府邸包围。
府邸红门旁的两个矮矮的门童哪里?见过这阵仗,双手揣进袖口里?,眼?神虚瞟,其中一个门童瑟瑟发抖的问另一个门童,“是不是家?主做黑心生意被抓到,现在官大人来?抄家?了?啊?然后?我们?这些小喽喽都要被株连,抓到集市里?抹脖子!”
曲昭撩开?帘布跳下车马,习武之人耳朵多尖呐,自然是听见了?门童怯怯的议论,她走到门口对着两颗矮矮的脑袋不由分说就是各赏一巴掌,“你们?两个要是再编排庄烟,不用圣旨下来?,我明日就可以把你们?抓到集市里?抹脖子。”
两个门童哪里?见过曲昭这种恶霸,吓坏了?,几乎要跪下求饶,一个劲跟曲昭求饶,说自己只是童言无忌,以后?再也不敢妄加揣测了?。
对两个门童而言,曲昭简直是阎王爷般的存在。
这时候,一个身着白衣锦袍,气质温润如玉的男人朝两个浑身发颤的门童走来?,相比之下,他简直像是老天派来?收服恶霸的嫡仙。
孩童未经世事洗礼,他们?是最不懂的掩藏自己情绪的,正如此时,两个门童立马奔向宗仁,妄图得到庇护。
宗仁俯身轻柔的摸了?摸两个伫足在他跟前的小可怜,正义的使者开?口循循善诱,“哥哥现在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若是如实回?答的话,哥哥就护你们?安全;若是欺瞒撒谎的话,哥哥就把你们?交给坏姐姐,听到没?有?”
门童一双眼?乌亮乌亮的,“可是哥哥怎么知道我们?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呀?”
宗仁一捏那个门童的脖颈,像是拿捏住了?他的命门一般,顽皮的孩童立马就乖觉了?,“哥哥是天上来?的嫡仙,自然能?分辨清楚你们?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第一个问题,你们?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见到过你们?家?主庄烟?”
门童回?忆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道,“你们?是上回?送家?主回?来?的哥哥和姐姐呀!当时夜里?太黑了?,我都没?瞧清楚你们?的面容,只看?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我们?家?主就是前天夜里?回?来?以后?没?再出去过了?!”
没?再出去过了?,宗仁抓住门童话里?的重点,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庄烟如今还在府邸里?面?”
门童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家?主既然没?出来?,当然还在里?面呀,哥哥是笨蛋,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
话音刚落,一只手啪的糊在门童脑袋上,打得门童几乎要噗通跪在宗仁脚边,曲昭睥睨的看?着只有她胯骨高的小豆丁,“你骂谁是笨蛋呢?别以为我不打小孩,马上向他道歉!”
门童泪眼?汪汪的捂着脑袋,畏于曲昭的逼迫,双手作?揖,端端正正的朝宗仁鞠躬道歉,“对不起,无意冒犯了?你,还请你原谅我的冒失。只是我们?家?主自从前夜回?来?后?,的确再没?离开?过府邸,这一点我是绝对不敢撒谎的,我们?府邸只有一个门,家?主要出来?我们?门童肯定能?看?见的,不信你可以问其他门童。”
宗仁眼?神暗了?暗,如果庄烟没?有活着出来?,那就是死着被装进酒桶里?抬了?出来?,“好,现在哥哥问你第三?个问题,这两天有谁来?过庄府,并且带走了?莫约六尺高的酒桶?”
门童听完问题,蹙起了?眉头,有些为难道,“家?主这一阵在做黄酒生意,庄府的前院整齐排列着酒桶,很多商家?都来?取过酒桶,有金发碧眼?的波斯商人,也有京城临街酒家?的小厮,庄府的管家?会根据商家?手持的商单来?供应黄酒,每个酒桶里?装有二十坛黄酒,二十坛起售,有只运走一个酒桶的,也有运走十几个酒桶的。
我属实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来?取过酒桶。”
如此,宗仁顺着门童的供证找来?府邸里?的管家?婷姐,命她调出了?酒桶商单的账簿,账簿详细记录了?每一笔商单发生的时间,涉及的金钱数目,商家?的相关背景,对接的取货人。
经过宗仁查验,在昨日一共有十六笔记录在簿的商单交易,但是,发生时间都在天亮以后?,那个时候,装载着庄烟尸体的酒桶早已?被凶手搬到了?松林猎场的裂谷里?,所以这十六笔记录对应的商家?都不是凶手。
酒桶只能?走正门出去,一定有商单以外的酒桶被搬运了?出去,于是宗仁手指轻点账簿,询问婷姐,“除了?这个账簿上的酒桶,还有没?有其它酒桶被运出了?府邸?”
这话令婷姐感到不悦,“大人,您的意思是我漏记商单了?,这是质疑我的能?力。我最初进庄府时只是一个打杂的侍女,就是因为做事细致才被提拔至管家?的位置,我负责掌管府邸的账簿已?经有三?年?,从未出现过纰漏,家?主对我信任,才开?始把酒桶的生意账簿交给我打理,我非常重视这个机会,做的好的话是能?够被进一步提拔,跟着家?主开?始外出做生意的,因此我是绝对不会漏记商单的,整个白日我都会守在前庭确保生意万无一失。”
期间宗仁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婷姐,这个人性格火爆,藏不住事,虽然在庄烟手底下做了?几年?,却似乎是没?有学到神色不显的老谋深算,她的表情里?写满了?愤愤,一手插着腰,一手就差指着他鼻子说话了?。
宗仁收回?看?向婷姐的目光,暗自思量道——既然酒桶就不是走商单出去的,那就是在夜里?以某个理由送出府邸。婷姐是白日呆在前庭做生意,那夜里?的酒桶就与她没?有关系。
白日进出者众多,门童记不住人。夜里?走了?一个酒桶就很显眼?了?。
于是宗仁招来?躲在红门后?偷看?他的门童,“昨日的凌晨到天亮之间,有没?有人来?过庄府,离开?时带走了?一个酒桶?”
门童答道,“有,就在你和坏姐姐离开?后?不久,家?主的一个入幕之宾驶着车马到府邸来?找家?主共度春宵了?,他来?是一个人来?的,极其隐蔽,走的时候提着一个酒桶走的。因为那个人是家?主的入幕之宾,偶尔得了?些打赏也是合情合理的嘛,所以我们?也没?有觉得送酒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时,原本?依靠在院墙边把玩着黑剑的曲昭出言道,“这当然奇怪了?。
小烟姐的抠门是和我姐一脉相承的,一个酒桶里?可是装着二十坛名贵的黄酒,别说送二十坛黄酒了?,送一坛黄酒小烟姐都要提前算计好能?讨回?两坛黄酒的好处才会相送。
小烟姐是一个头脑清醒的女人,她把事业奉为人生的意义在奋斗,府邸根本?不留男宾,她裙下的男宾无一例外都会在结束床第之事后?搭乘车马离开?,既然这个男宾也没?有例外是在夜里?不能?留宿庄府,而是要搭乘车马离开?,那小烟姐对他就没?有例外,利益至上的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送这个男宾二十坛黄酒。”
说话间,曲昭脑海中蓦地闪过夜里?偷袭她的身影:虎背熊腰,健硕魁梧。
这与曲昭那日在大理寺所见的另一个与庄烟有过露水情缘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曲昭眯眼?看?向门童,“夜里?来?庄府的入幕之宾是不是文?哥?”
门童连连点头,“姐姐真厉害,小烟姐的入幕之宾那么多你都能?猜出来?,就是文?哥。”
曲昭顿时鬓角青筋暴起,她提着黑剑就要去找文?哥算账,“这没?爹没?娘的脏玩意儿,我非得要他以命换命,下去给小烟姐赎罪!”
宗仁赶忙拦住曲昭,揽住她的肩膀,生怕她一个冲动就酿成大祸,他低头认真的哄她道,“姐姐消气,若凶手真是文?哥,他必定难逃一死。小烟姐肯定也不希望你把自己搭进去;关言也不愿意啊,他还重伤躺在大理寺,我们?先?回?大理寺看?看?他好不好?”
曲昭被安抚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下颌,她听宗仁话,“那好吧。”
只是事态发展却出乎曲昭意料。
莫约半个时辰后?,文?哥作?为嫌犯被逮捕归案,提至清风殿审问。
不想文?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那天夜里?他在詹子骞府邸里?与好几家?酒楼的老板谈生意,他们?恰好也在做酒水生意,文?哥说,“小烟是一个把利益和情感分的很开?的女人,酒水从配方到酿造都是机密,我是她的竞争对手,她自然不会送我自己在售卖的酒,我也懂得避嫌,不会伸手向她买,虽然詹老板肯定是要挖出与她交易过的酒家?名单,自己去比对两家?酒水的优劣,但是在商言商,不在商时不言商,我真没?必要去触碰小烟的底线。”
而宗仁透露庄烟的死讯后?,文?哥沉默良久,他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商人了?,本?就应该喜形不于色,他没?有闹,只是他忍了?又忍,最终将近八尺的男儿忽然就掩面流泪,“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啊,小烟她是会武功的,一般男人是打不过她的,凶手一定是一个身手不俗的武夫!”
曲昭抬眼?看?向文?哥,“事实上,我与凶手在夜里?交汇过,那时周遭漆黑,我难辨他的五官,只模糊看?出他是一个虎背熊腰健硕魁梧的人,与你十分相似。
不仅如此,庄府的门童也指证你昨夜驾着车马去了?庄烟府邸,离开?时还提了?一个酒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