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个人围桌东拉西扯地说了会?儿话,搁置一旁的酒架空了。
冯沃霖起?身去酒窖拿酒。
吴小棠后脚便跟了过?去。
赵志雄目送着他们双双离开的方向?有些感慨:“这俩得暧昧到什么时候?都绷着不愿意把话挑开了说,真是,我都替他们急。”
没人接话。桌边剩下的另两?位一个在打?瞌睡,另一个在发呆。
赵志雄收回视线。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像只明晃晃的电灯泡,有点?多余。干巴巴喝了两?口酒,有些坐不住了。
“那个……”他转头往烧烤架那里?望了一眼,“老大,我去哑嫂那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岑靠在椅背上?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挥了挥手,示意他爱干嘛干嘛去。
赵志雄得了回应立马放下酒杯,麻溜地往烧烤架那里?窜。
听到脚步声走远,周围没旁的声音了,窦瑶这才试探着开口询问?:“沈岑,你在吗?”
沈岑半闭着眼,从鼻腔里?哼出个:“嗯。”
“你是真的准备戒烟了吗?”窦瑶问?。
说起?戒烟,沈岑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其实当时也就那么随口一说,要说真下了决心,他自己也说不好?。
“挺好?的。”窦瑶记着他救下自己的这份恩,挺欣慰地笑了一下:“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能戒掉自然是好?事。只是前期可能要吃些苦头,要是念着烟瘾就吃糖。嘴里?甜着,心里?就满了。”
温言软语,听着像是哄小孩的话。
沈岑抬眸,盯着她的笑颜看了片刻,总觉得碍眼。撇开视线,冷淡道:“别假装亲切,我最烦这套。”
冯沃霖拎着两?瓶酒折回来,放下手中的酒瓶,很绅士地给尾随其后的吴小棠拉开椅子。见他们表情不太对?,问?:“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高?兴?这家伙仿佛是个睁眼瞎。沈岑懒得搭理他。
“也没聊什么。”窦瑶一语带过?了这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挑到中意的酒了吗?”
“当然!可惜你得遵从医嘱不能喝酒,没这口福了。”吴小棠说。
听她的语气好?似挺兴奋的样子,窦瑶猜到了点?什么,问?:“刚刚你们是有在聊什么高?兴的事吗?”
“这个呀……”吴小棠看了一眼刚在酒窖被她偷亲的冯沃霖,笑道:“这不马上?儿童节了嘛,我管冯医生?提前要了儿童节礼物?。”
“儿童节?那不是小孩子的节日吗?”窦瑶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你的性格跟小孩子其实也差不多。那冯医生?是给了你什么礼物?了,这么高?兴呢?”
冯沃霖红了脸,悄悄给吴小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吴小棠与?他相视一笑,很皮地冲他扮了个鬼脸,说:“秘密。”
听她的回答已能猜出个大概,窦瑶也只是笑了笑,没深问?。
沈岑习惯性在口袋摸了摸。
冯沃霖看出他没烟抽在烦躁了,掏出颗棒棒糖给他递了过?去:“刚顺手给你拿的。”
沈岑“嗯”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糖,低头剥糖纸。
“冯医生?,你跟我说实话。”吴小棠抬手一指,指着刚把糖咬进嘴里?的沈岑,语气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暗恋他?”
“……”无辜躺枪的沈岑愣了一下,用一种被强行塞了口屎的表情看着她。
“你这小脑瓜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冯沃霖曲指敲了一下她的脑壳,“我跟岑哥那是纯兄弟情。”
“兄弟个屁,不熟。”沈岑立马反驳道。
吴小棠直接无视了沈岑的话,挺醋地说:“那你怎么对?他跟对?别人不一样呢?你对?他上?心的过?分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冯沃霖看着眼前满脸不爽的沈岑,在他身上?依稀又看到了那个拖着一地水痕孤身前行的小小身影。
为什么对?沈岑跟对?别人不一样?
是因为幼时的他三?观未成形,还不怎么能明事理。
旁人都说沈岑是恶人生?下的孽种,说是“家事难断”,对?那个小小的孩子所历的劫难都是冷眼旁观。他便也理所当然地成了其中的一员。
直至亲眼撞见那个旁人口中的孽种在冬夜被醉酒后的生?父以祸头子的名义沉塘,他埋在心底的良知才被唤醒。
本以为那孩子死定了,没想?到他挣脱了捆绳,拼尽全力游上?了岸。
那时的沈岑也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从冰冷浑水中爬出,脸色苍白如纸。
虚弱到像是下一秒就会?倒地晕过?去,踉跄间愣是一步一步自己走了回去,没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求助服软的话。
那晚的风凉的瘆人,带着锋刃般割着皮肤锥进骨里?,生?疼。
那晚沈岑活了下来,但他亲手养大的猫死了。
多年后说起?这事,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那会?儿也没别的想?法,就想?赶紧回去找个地把喵猫埋起?来。免得遭野狗惦记,死了都不能留个全尸。
外界对?沈岑的风评很差,原生?家庭是他生?命里?无法更?改的史实,被误解被孤立早成了常态。
于旁人的风言风语,他也懒得费心解释。
冯沃霖曾阴差阳错地承过?沈岑的恩,心怀有愧。
他也是后来才渐渐看明白的,沈岑虽行事看似张狂无度,其实一直存有底线。
作为恶人生?下的孩子,沈岑在饱受非议的环境下长大,在与?他的根抗争。
他不想?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也曾说起?过?,无论?如何不愿被同化。
如今忆起?,只觉得他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