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池妙仁所料,易榀在冰天雪地傻坐了这么久,果然冻感冒了。
量过体温,38.7度。
“你是不是傻?就算要装雪,把碗往台阶上一放就是了,犯得着自己也搁那坐着吗?难不成那碗还是你拜过把子的兄弟?特地跑出去跟它共进退?”池妙仁给他拿了药来,絮絮叨叨地训他。
易榀这会儿脑子晕乎乎的,被她这么一提醒,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就一冲动跑出去受这份罪了。
只是看到她哭的那会儿,他好像就丧失了理智思考问题的能力。
以前总觉得恋爱中的那些人都好像是没有脑子的白痴,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中招的这天。
果然,人不能把什么话都说得太满。
“吵死了。”他哑着嗓子挺不耐烦地说。
池妙仁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剥出两颗胶囊给他递过去。
易榀乖乖低头咬走她手里的胶囊,接过水杯,喝了半杯温水。
往下滑了滑,躺下。
池妙仁替他掖好被角,刚想爬上床,就听他说:“你今天去别的房间睡,万一把感冒过给你,影响工作。”
担心把感冒传染给她还非要找个借口,就知道嘴硬!
池妙仁才不依他的,继续往被窝里钻。
抱紧了他,说:“那正好,我这也勉强算是工伤了,还可以带薪休假。”
“想得美。”易榀似乎是想笑,冷不丁剧烈咳了起来。
池妙仁的手在他背上顺了顺,等他不咳了,才拿起《格林童话》,给他念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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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第一天,例行早会。
易榀吃过药睡了一晚,体温降了些,不过还没有完全退烧。
戴着口罩坐在主位,低烧状态下精神萎靡。
他这样的状态脾气一向是不好的,手底下的那群员工汇报年初工作计划的时候都格外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触了主位这位大佬的逆鳞。
易榀偶尔咳一声,会议室里就会诡异地静两秒,之后才会有继续汇报工作的声音。
池妙仁就坐在易榀身边,借着位置优势悄悄挪近了些。竖起文件,凑过去小声问他:“你猜他们到底为什么那么怕你?”
易榀抬了一下眼,觉得困倦,揉了揉眉心,说:“这个问题你问我?”
意思是她该去问那群怕他的人,原因是什么他又怎么会知道?
池妙仁也就是随便一问,原因她大抵也能猜到些。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他打过照面后也是有些胆战心惊,他这人说话语气太凶,记仇、小心眼,外加一些奇奇怪怪惩罚人的手段,栽他手里才是真的倒霉。
搁以前,她还真的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可现在她不止敢拔虎须,还敢跟众人眼里的这只“老虎”一起生活。
觉得自己真是个勇士!
她想到这里偷偷笑了一下,缩回去坐好。
易榀听到了她的轻笑声,转头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视线一掠,撞见坐在池妙仁斜对面的钟云瑛正定神看着她。
易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随意翻开手边声效部递交上来的一份文件,竖到池妙仁面前,把她的脸挡在了文件后面。
抖了一下手里的文件,欲盖弥彰道:“你好好揣摩一下这个。”
他一动,会议室里的视线全都集中了过来,看着他们这一处。
“你继续。”易榀提醒话说一半突然停住的费广康。
费广康得了话重新把注意力转向ppt,继续往下说。
池妙仁的脸埋在文件后面安静了会儿,伸手想拿。
易榀一秒拍走了她跃跃欲试的那只手,挺凶地说:“认真学习一下,让你拿了吗你就拿?”
池妙仁盯着眼前的文件又安静了会儿,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小声提醒他:“拿倒了。”
“……”易榀匆忙瞥了那份文件一眼。
清了清嗓子,目视着投影仪方向默默把文件调转了个方向。
坐在近处一直竖着耳朵听这两人说话的周涵没忍住,不小心笑出了声。
不消多时,就接收到了主位递来的一道死亡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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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活跃。
池妙仁从录音棚回来,心情很好地跟在走廊拖地的周涵打招呼:“涵哥,还拖着呐。”
“我合理怀疑,你这话是在羞辱我。”周涵耷拉着脑袋,蔫蔫地说。
池妙仁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果冻。给他递过去,问:“吃吗?”
“吃!”周涵说。
接过果冻,周涵的视线转向了池妙仁身后,说:“云瑛哥,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是不是好吃的?快,见面分一半!”
“曲奇,朋友送的。”钟云瑛淡笑着说。
很大方地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铁盒装的曲奇,递给他:“给。”
周涵美滋滋地伸手去接,说:“够意思!”
钟云瑛转手把装有曲奇的手提袋递给了池妙仁,说:“这里还有一盒,你拿着吧。我也不爱吃甜食,丢了可惜。”
池妙仁也没跟他客气,“哦”了一声,直接伸手拿。
扯开袋子往里看,发现是她喜欢的珍妮小熊曲奇。
很高兴地道了声:“谢谢云瑛哥。”
“不客气,一会儿一起吃午饭。”钟云瑛说。
池妙仁点了点头,回:“好啊!”
两人打了个照面,各走一边,都忙自己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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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榀趴在办公桌上。
头疼,闭着眼在小憩。
有人开门进来,停顿了片刻。
刻意放轻了动作关上门,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拉开椅子,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像是开铁罐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