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鹿仁知道杀马特在骂谁,他小声反驳:“他,他祝我们好运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送个祝福谁不会啊,我祝他祖宗十八代好运!”
女学生白了他一眼:“指责别人的时候,别忘了拿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也没做什么有用的事,怂货一个,当着人面儿你敢这么骂?你就是仗着屋子隔音好,趁别人听不见才敢这么骂。”
屋子确实隔音很好,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
地上铺的地毯又软又厚,踩上去微微下陷,连声音都被吞噬,阎直边往床边走,边脱下风衣,挂在架子上。
曲腿半跪在床上抖开被子时,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强烈的被窥视感。
来自背后,像有电流流过皮肤一样,汗毛一根一根竖起,皮肤寸寸紧绷。
那道窥视的视线如有实质,阎直甚至听到了液体滴落的滴答声。
他怀疑自己是幻听,可转身向后看时,还真的在地板上发现了一滩不明水渍。
那道窥视的视线在他转身时迅速消失不见,在他背过身时又迫不及待地出现,像是在玩躲猫猫游戏,偷窥者躲在暗处,乐此不疲。
他拿起床头的烛台,朝那滩水渍处走去。
地上铺的是杏色的地毯,湿了的地方颜色比别的地方深,一眼望去很差别很明显。而且因为液体比较粘稠,还有不少液体粘在表面上,没往下渗。
透明的液体,比水要粘稠一些,很像口水。
看样子像是从天花板上滴落下来的,阎直举高烛台,微弱的光线撒在天花板上,很干燥,也没有什么异物,很正常。
他绕着那滩水渍缓慢踱步。
然后在那道偷窥的视线再次出现时,手腕一转,干脆利落地往后开了一枪。
一声尖叫。
一个皮球似的东西从门背后弹了出来,撞到墙壁,很有弹性地在墙壁和木门之间弹了几个来回,最后猛地朝阎直飞了过去。
阎直抄起桌上的盘子,反手就是一下。
那东西被拍到了地毯上。
他这才看清,那是一颗大得离谱的眼珠子,玻璃体上爬满了蜘蛛网似的充血的血管,破损处流出一滩粘液,瞳孔扩散放大,中央嵌着一颗子弹。
……
有点恶心。
阎直走到门后,刚才眼珠子就是从门后弹出来的。
门后有个与木门同色的画框,画布也是与门同色,很不显眼。
红色的画里,很潦草地用红棕色颜料画了一横,很抽象,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东西。
阎直想起他姐曾经讲过的一个恐怖故事,说的是一个人发现家里的墙上有个小孔,凑近了看只能看到一片红色。那个人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当是邻居品味奇特,把墙都刷成红色。
直到一个月后,有人告诉那个人,他隔壁住的是个得了红眼病的怪人。
那个人被红眼病怪人偷窥了整整一个月。
试想一下,隔壁有个人,透过墙上的小孔偷窥着你。
当你吃饭时,他在看着你。
当你睡觉时,他在看着你。
当你好奇地看向小孔时,他依旧在看着你——并且与你对视。
阎直当时还很小,被吓得不轻,这个恐怖故事算是他的儿童阴影。
后来他把这个恐怖故事讲给简烽听,简烽说这个故事不成立,红眼病的症状是眼睛有很多红血丝,并不是眼珠变成红色。
用科学打败恐惧。
简烽总是过分冷静与认真,阎直觉得如果简烽在这里,大概也会告诉他,眼睛不会像这样一片通红。
如果是闭上的眼睛,那周围的底色应该是肤色,而不是红色。
阎直很想简烽,并且频繁想起简烽。
是简烽支持着他在这个残酷的游戏里继续前行,每当想起简烽,他就觉得一切都可以忍受。这幅抽象得不行,画的像是在红布上放了根木柴的画,他也可以忍受。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屋内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刚刚恰巧站在门后,然后被他打掉了一只眼珠,但既然那个东西是隐形的,那为什么眼珠又能被看见?还是说问题出在这幅画里?
正这么想着,画中间那一横处动了动,裂开一小条缝隙,眼珠似的东西在里面一晃而过。
那只眼睛属于一只正在捕食的异形。
它在确认猎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