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灯火通明,龙凤烛燃烧得热烈,一室静谧,一对新人分别躺在床榻之上,显得格外冷清。
江月真想到昭明帝两次拒绝,心里烦躁,产生了意兴阑珊之意,原本用来逗昭明帝的春宫图也随意地仍在枕边。她躺在红纱帐中,盯着头顶的龙凤图案,只觉得有些讽刺,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脑海里回想哪里出了问题。
当日朝云庵里,她一时兴起,故意嘲讽唐瓒,却恰好被陛下看见了,误会了,她一心想找个机会解释清楚。紧接着,她得知四方小国前来大宁帝都,必定会以马球竞赛嘲讽大宁,自认为找到了道歉的好机会。只要她赢得竞赛,趁这机会说清楚,想来能够慢慢哄回他。
但是,陛下亲自下场去接她,太后娘娘亲自下的赐婚旨意,她顺水推舟答应嫁给他,一环又一环扣下来,没有任何问题,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江月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借着烛火之光,看了眼榻上的男子,静谧的睡颜,心里哀叹道:果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日直接拒绝唐瓒就好,做什么要耍弄一番,将自己套进去了?
她绝对想不到,昭明帝怀着愧疚的心思,一心想把她圈在怀里,慢慢感化她,今日才这么疏远。
两个含蓄的人,一个以为对方不想嫁给他,准备温水煮青蛙,一个以为对方还在生气,独自郁闷不已。
算了,来日方长,睡觉吧。
江月真缓缓地闭上眼睛,纤细浓密的眼睫毛在烛光下,透着淡淡的暗影,浅浅的呼吸着,显然已经安然入睡。
等了许久,昭明帝陡然睁开乌黑深邃的眼眸,看到床榻上的佳人已经安然入睡,他才从硬邦邦的贵妃榻上爬起来,抱着明黄色的锦被,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江月真的床榻,躺在她的身侧,安心地入睡。
清晨,江月真醒来的时候,看着贵妃榻上的锦被已经折好,暗自撇撇嘴,陛下可真敬业,新婚之日都早早地去上朝了?
“真儿,你醒了。”
昭明帝清朗的声音传来,吓得她轻微抖了一下,江月真掀开红帐,一眼就看到寝殿内添了长案和座椅,昭明帝就在那里批改奏折,此时,他温和的眼眸看着她,脸上带着浅笑和丝丝情意,让她觉得昨日的拒绝是一场幻觉。
江月真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有些不能相信她看见的,“陛下,您这是在等我?”
“该起床了,等会儿还要给母后请安呢。”
等江月真跟着昭明帝到颐和宫的时候,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昨日那般古怪,不让她触碰他,不让她亲近他,今日他又是柔情蜜意的,恢复了正常。昨晚是在和她闹别扭?
颐和宫是陶太后的宫殿,历代太后的居住之所,普普通通的外观,里面却种满了繁花树木,为沉闷的宫殿带来了勃勃生机,华贵不足,却春意盎然。亦如陶太后本人,没有在富贵中迷失双眼,没有在权势中迷茫,心中仍然带着对生活的热情。
这是江月真最佩服的地方,这位太后没有无双心机,也没有玲珑手段,有的是恰恰好的智慧与心态,恰好能在宫中走到最后。
朴素低调的宫殿里,江月真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姿态灵活优美,让人赏心悦目,“江氏月真给太后娘娘请安。”
“原来是真儿来了呀,快快请起。”陶太后示意心腹嬷嬷将江月真扶了起来,并且招呼她坐到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说道:“以后,别这么见外,像陛下一样称呼我母后,自称真儿就好了。”
“谨遵母后吩咐。”
陶太后想起冯淑妃和武惠妃二人都已经不在宫里了,转而又想到了东宫太子妃和秦王妃二人,按照规矩,宫里的女眷都要拜见新皇后的。她淡淡地提醒道:“民间新婚夫妇第二日都有认识夫家亲眷的习俗,咱们皇家也不能免俗,只是相对简单些,等会儿你回到寝宫,想必太子妃和秦王妃会在等你。”
“太子妃出自荣国公府,是荣氏嫡长女,与太子也是青梅竹马,更是先皇后的亲侄女,太子的亲表妹。这么多年执掌东宫,颇有威仪,你多担待些。”陶太后说得意味深长,其中暗示的意味很明显,那就是个有手腕的,更是先皇后的亲侄女,对她这个现任皇后,也许不会买账。
她顿了顿,又牵着江月真的手,细心嘱咐道:“秦王妃是魏国公府的二姑娘,也是已故的前任秦王妃的亲妹妹,这是冯淑妃和秦王亲自求娶的,以前虽然和你关系亲密,但是这皇宫就是个大染缸,不可能一层不变。你多多观察,能亲近就亲近,不能也不必强求,终究你是长辈,她们是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