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毕业年级，距离升学联考仅剩不到四个月。这种时候还转学，难道不怕影响考试吗？
“对啊，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但队长说他来头好像很大，可能不用考虑这些吧。”
卫玲边回答边理了理头发，半真半假地随口抱怨：“那些富人贵族有的是办法去好学校，也就只有咱们，拼尽全力去挤联考这一座独木桥……”
奥罗星是三等星球，整体经济水平低下。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要想逃离这里，就只有升学联考一条出路。
韩思盈听着她絮絮叨叨嘟囔，悄悄抬头和诺亚对视一眼，冲他歉意地笑了笑。
青年金眸弯起，单手扶肩以作回应，继续站在一旁耐心等待。
“算了，管他什么贵公子大小姐的，反正明天到校就能见到了……啊，都四点半了！”
又说了好一会儿，卫玲余光瞥见远处广告屏上的时间，心念一动忽然甜笑着提议：“对了思盈，你们来买什么？要不我们一起逛吧？”
“诶？我们吗？”
韩思盈一愣，老老实实回话：“一起逛也可以……但我们要去家居城，跟你的目的地不一样。这样没关系吗？”
“哎呀反正都是逛街！也就多走几步路的事，就当减肥啦！”
黑发少女今天一反常态地异常热情，边说边有意无意地偷瞄诺亚几眼，放柔嗓音规劝：“我们就一起嘛……这么长时间没见，你都不想我的吗？”
被她挽着胳膊摇晃，韩思盈白净小脸上表情有些为难，抬眸仰视着身旁静候的青年犹豫开口：“诺亚，那我们就一起逛逛吧，好吗？”
今天本来是来给他买东西的，怎么说也该征求下他的意见。
黑色燕尾服的执事自始至终站得笔挺，闻言薄唇轻弯，体谅地对她温柔道：“当然，一切遵从您的意愿。”
说罢，他偏头，对上她身旁米白连衣裙的少女视线。卫玲正毫不避讳地打量他，漆黑晶眸里点缀着浓浓的倾慕与好奇。
……与这一路走来，所有人的目光如出一辙。
诺亚微笑，睫毛在眼周投下一圈阴影，映得金眸底色稍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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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一道走进服装城。
商业区的布局风格大同小异，只是靠西边的服装首饰区富人居多，所以装潢比起其他区域更显奢华。
这会儿正值下午，店里人很多，他们踏进自动门时又像在车站一样，引起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
“思盈，等下我来帮诺亚选衣服吧！你先找个地方坐一坐，很快就好。”
刚一进店，卫玲就兴冲冲提议。她趁韩思盈还在观察周围，故意往前快走两步，恰好挤到她和诺亚中间：“反正你又不会选衣服，我帮忙能稍微快点。”
棕发少女黑白分明的杏眼眨了眨，不疑有他地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诺亚，你们去逛吧，我在休息区等你们。”
说这话时，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还像是松了口气。
诺亚垂眸，若有所思地注视她几秒，顺从应声：“好，那么请您稍等。”
音落朝她点了点头，迈开长腿跟着卫玲往里走。
韩思盈目送他们远去，始终攥紧的小手终于松开，只觉压迫感骤然减轻许多。
其实她很不喜欢被人关注。
以往因为少见的东方面孔，她已经吸引了太多注意。现在和诺亚在一起，这些视线只会更成倍地增加。而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少女秀气的眉头皱了皱，惆怅似地轻叹口气。
……说实话，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爸爸能送一件别的礼物。
韩思盈忍不住胡思乱想，立在原地好半晌才甩甩脑袋把念头抛开，哒哒小跑着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等待。
卫玲引着诺亚来到男装区。
“这些都是当季的新品，质量款式都很好，随便挑哪件应该都不会出错。”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仰头望向青年时，饱满粉唇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甜美：“至少对诺亚先生来说，随便穿什么应该都会好看。”
奉承和夸奖只有一线之隔，能掌握好度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像她这样年轻的女学生。
诺亚嘴角意味深长地微扬：“多谢您的赞美。”
语毕不再多话，脚下平移与她拉开段距离，金眸盯向衣架专注挑选。
卫玲没想到他这么不会聊天，连个话头都没抛回给自己，尴尬地撅了噘嘴只好主动搭话：“诺亚先生是第一次来奥罗星吗？”
“是。”黑发青年回得言简意赅，眼皮也没掀一下。
“那您应该对这里还不太了解吧？其实之后要是您有空，我可以带你熟悉下附近呀。”
“不用了，思盈会陪我。”
“可是思盈毕竟不是本地人呀，而且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恐怕也不会愿意跟你一起走。”
青年修长的手停顿，指尖落在一件衬衫上，好似漫不经心问：“哦？为什么这么说？”
“您和思盈应该很久没见了吧？我不知道她以前性格怎么样，但现在说实话有点胆小。”
卫玲很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于是也来了精神一股脑儿往外说：“她平时在学校就不怎么合群，做什么都畏畏缩缩，去哪里也都老往角落里钻……”
换句话说，总是竭尽所能要降低存在感。
诺亚眼底浮现很浅的深意，冷白的手指滑到衣架角，挑起一顶鸭舌帽。
降低存在感的另一重含义叫隐藏。
那么她想隐藏的，又会是什么呢？
黑发少女还在喋喋不休，情绪倒是越说越高亢，越讲越来劲。用词却也不经意显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恶意。
执事笑容逐渐变淡，被额发微遮的金眸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他抓起鸭舌帽，无视她径直走向休息区。
下午的店内顾客众多，小小两套沙发根本不足以容纳所有人休息。诺亚靠近，一眼就看见韩思盈站在墙角边。
棕发少女手背在背后抵着墙，脑袋仰起向上望，一双乌眸被水晶吊灯映得澄澈如洗。
旁边有不少人盯着她看。也许是出于惊艳，也许是出于稀奇，也许是出于羡慕兴趣和其他情绪，很多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诺亚目光淡淡垂落，没有错过她踮起绷直的脚背。
“思盈小姐。”
韩思盈一怔，有些呆滞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咦？你们这么快就买完了吗？”
声音隐约有些发抖，像是还没从紧张中缓过神来一样。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
黑发青年温柔地笑，颀长身影站定在她面前，恰好将周围视线全部隔绝开：“身为执事却让主人加以等待，实在是我的失职。”
他个子高，此时又挡在墙角边上，很轻易就把光源遮挡大半，将她笼罩进一片清凉的阴影。
韩思盈看不清他表情，却也被他一本正经的道歉吓到：“啊没事没事！我也没等很久……”也就十五分钟左右。
诺亚发出一声轻笑：“我的职责是每时每刻陪伴守护您，擅自离开您哪怕一秒钟，也违反了程序设定……除非，”
他停顿，随后自然接道：“您希望我远离您。”
机器执事会无条件执行主人的一切命令。只要她一句话，他就会立马消失……吗？
青年狭长的金眸微阖，一眨不眨注视着眼前的小少女，唇角掬起异常柔和的笑。
他耐心等待她说话，一如猎手伺机诱捕小鹿。
韩思盈被他一句戳中心坎，连忙心虚否认：“当、当然不会！我绝对不会这么想！”大不了从现在开始。
诺亚满意地弯起眼睛：“能得到您的承诺，我深感荣幸。”
边说着单手扶住肩膀，朝她恭敬礼貌地微微鞠躬。
韩思盈仰望他的眼神些许复杂。
亲近她是他的程序，这是作为机器人被预先设定好的行为模式。
……即使不习惯，她也不该为此对他产生排斥。
想着，她抿唇低下头，暗自有些内疚懊恼。
突兀地，头顶覆下一片微沉。她愣了愣，两只手茫然地往上摸去，掌心触及柔软的面料。
“既然要留在您身边，那么我也应该更多地了解您喜好，才能更好地侍奉您。”
诺亚替她扶正鸭舌帽，嗓音清冽温和：“比如您讨厌的目光和注意，都由我来帮您回避。”
……他知道！
韩思盈小脸扬起，有瞬间的惊讶与恍惚。
头顶的鸭舌帽檐刚好挡住水晶吊灯，视线之中，他周身晕开一圈澄亮，仿佛本身就金光万丈。
光是一个剪影，都莫名令人安心。
少女怔忪，无意识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