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凡记不清原本庄重的会场,是如何在一瞬间变成混乱菜市场的。
围绕在董宇才身边的警察和记者,叫吼着把领导先带离现场的保安,尽力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
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原本整洁、隆重的会场像经过洗劫一般。散乱的宣传材料,褶皱的地毯,空无一人的座椅,任命仪式突然变成闹剧。两三个清洁大妈进来打扫,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进行了一场,关系媒体行业未来走势的任命大会。
夏有凡独自躲在会场后台的茶水间。这地方四面无窗,他开了扇小灯,双眼无神,一只手托着脑袋,食指轻轻按着脑后的伤。
六年前他因意外被人砸伤,脑袋后面留下一个轻微的伤疤,刚才看见那个白皮肤的警官,让他想起这些往事。
忽然,门外“当当当”三声敲门,董宇才的女秘书走了进来。
“董先生让您上去呢……”
夏有凡叹了口气问:“那些警察呢?”
“董先生跟他们谈了一会,现在去编辑部问话了。死的记者叫肖明,是《南昌新闻报》的人……”
夏有凡顿了下,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走神。女秘书摸不准他的意思,小声补充说:“董先生让您……”
夏有凡讨厌“董先生让XX”的句式,脸上露出焦灼的表情。
“我知道了,我待会上去找他。”
女秘书觉出他情绪不好,但仍秉公传达董宇才的指示。
“……董先生不是让您去找他。他让您去找一下那位女警官,长得很白的那位。”
常警官。
L.F报业集团旗下有许多报纸,不在一个部门的人鲜有往来。夏有凡两年前从美国德州农工大学毕业,回国后进入《民生日报》工作。他不认识什么肖明,几乎没去过《南昌新闻报》的编辑部。
他一直在犹豫跟那位警官说什么,结果从电梯里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在楼道里问话的常孟星。
那人背对着他,正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说话。小年轻看见夏有凡,他的身份在L.F内部已经不是秘密了,主动点头问好。夏有凡向他微笑,目光盯着转过身的常孟星。
“你们说完了吗?我,我有几句话,想和这位警官说。”
小年轻懂事地离开,常孟星的神色比较复杂。夏有凡有些怯怯的,想走过去又不敢靠近,小声叫:“……孟星姐。”
“嗯……夏……”常孟星不知怎么开口,纠结了一下说,“夏先生。”
夏有凡脸色微沉,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尴尬。常孟星拿出工作证,上面写着“南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暗示的态度非常明显。
“夏先生有事吗,我现在比较忙,需要您协助调查的话,会单独传您去警局。”
她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夏有凡颇为无奈,想了想不甘心又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夏先生……还像以前那样,叫我有凡就好。”
对方迟疑了一下,依然淡漠地说:“不好意思夏先生,我只能给您三分钟,之后我们要收队回警局。”
夏有凡彻底失望了,他本来就不善交际,主动示好被人毫不留情地回绝,他垂下脑袋,一副丧气的样子。
过了会常孟星又开口,夏有凡抱着希望看她,结果对方看了看表道:“你,你到底要说什么……三分钟已经过一半了。”
夏有凡到底要说什么呢?
就算董宇才不让他来见常孟星,他也有意找她,他在茶水间一直思考这件事。
阚红敏再婚,夏有凡跟母亲前往美国念书,身份有了质的改变。身为传媒大亨的继子,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更何况这个狗仔遍地的时代,夏有凡不得不小心一切言行举止,包括交友圈子。
他和大学的朋友几乎断了联系。阚红敏说那些都是狐朋狗友,帮不上忙的朋友交往无用。虽然今天这些警察来公司拆台,可夏有凡没有愤怒,反而重逢了旧友无比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