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递上来的牌堆得如同山高,各地述职按老规矩在四月,恰逢皇帝立后,刘赟嫁女,孟州战火交集,南部也不太平,多琦多进京更是让大楚官员如临大敌。奏疏本应当直送宰相府,前一阵是李晔元忙得没工夫管吏部,仗一打,南面的官员死伤逃窜不在少数,一笔烂账,谁也不想去理会。
眼下,李晔元因病在宫里,于是这些文书全都积压在了吏部。
“听说侯爷要过来,数日前下官便让人将李相过来时用的房间东侧另一间堂屋整理出来,一应用具、奏疏,也都经书办们的手,按照时间和地方做了分派。有些贴条是下官等预先处理过,李相久已不到部堂,前几个月下官们都还应付得来,但侯爷也知道,咱们吏部这些年只管四品往下的官员,先祖时,吏部尚书的职位是周太傅兼领,凡四品以上官员,由周太傅拟制名单,奏闻先帝,再由陛下亲自授命。而太傅自己只亲自过问五品以上四品以下官员的奖惩勋罚。”
宋虔之跟吏部的左右侍郎都不熟,只知道一个姓薛,一个姓赵。
右侍郎领着宋虔之去他那屋,叫人上了茶,小心翼翼地赔笑站着。
宋虔之没有打发他出去,留人在跟前,有什么问题,当场便问。
这赵荣信年近四十,因吏部无人主事,他进来后不过三年,因办事得力,常往李晔元府上走动,他的父亲是新州名医,祖上靠卖秘制的金疮药发家,到他父亲这一代,秘方仍在,将亲族的人都发动起来,开了几间药铺,在惠州、衢州都有铺子。买卖过得去,父亲动了要让儿子进官场的心,赵荣信是家里的老大,却不是他爹的正房所出,母亲是他父亲最疼爱的妾室,想着他以庶出跟嫡子争家产显然不离,索性把眼光放长远。赵荣信三岁就会背诗,五岁就能写诗,及至入学,在学班上也是最得先生喜欢的。
果然赵荣信是个读书料子,二十一岁上便点了贡生,二十七岁那年得了个三甲进士第七名,光宗耀祖,满门俱是欢喜。赵荣信的父亲索性将产业逐年交到两个正房所出的儿子手里,带着赵荣信的娘来京城投奔,他膝下三个儿子,两个管钱,一个做官,可谓圆满。
赵荣信在翰林院待过,终是闲差,手中无权,也就没钱,要养老子娘不说,赵家家底本来就丰,爹妈都是见过钱的人,来了翰林老爷家中,日子反而苦哈哈,赵荣信面上便有些挂不住。二十九岁上,总算活动出了个吏部员外郎的职。从此财源滚滚自不消说,钱也不都是赵荣信一家人吃吃喝喝了的,他家里做药材生意,弄点子珍贵的药材,寻常人没有门路,到他这却是再容易不过。李晔元过了四十岁,便开始留意养生,像是老天爷赏饭,万事恰好,赵荣信在李晔元手下做得漂亮,前年升作右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