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曼听完，突然转过身去。
程以南疑惑地扳过她的肩膀，道：“怎么了？”
刚把人转过来，便看见施小曼泪流满面，眉目凄楚，程以南心里咯噔一下，声音有些紧张地哄她：“好端端说着话，怎么就哭了？”
施小曼泣不成声：“以南……昨天家里来电话，说，说我妈妈住院了……”
程以南见施小曼哭成这副模样，心一沉，赶忙安慰道：“别担心，生病了咱就治，现在医学技术发达，你要乐观点。”
施小曼身子一僵，很快就反应过来，摇摇头，抽噎道：“不是，你误会了。我妈妈她，她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神经衰弱，不小心在街上晕倒了。”
程以南一怔，既然她母亲不是什么重病，她又哭得伤心欲绝，那说明其中有别的缘由。程以南于是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小曼泪眼朦胧看了他一眼，缓缓晃了晃头，伤心道：“都怪我！是我连累了她！生了我这个不孝女，让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前半辈子没享过什么福，现在这把年纪还得忍受别人谩骂和指责……全怪我啊！我对不起她！”
施小曼哭得身子抽搐，上气不接下气：“网上的视频爆出来后，她身边的熟人都知道她养的那个叫施小曼的女儿，原来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是个贱货！他们嘲笑她，指责她，骂她……做错事的是我，他们要骂也应该骂我，不应该伤害我妈妈……我妈妈还一直不让家里人告诉我，瞒着我，一个人默默忍受着……以南，我心里好难过啊，像被刀剜一样疼啊……”
程以南心里蓦地感觉到一阵钝钝的痛，让他胸口闷闷的。他低头看着哭得凄楚的施小曼，心里愧疚万分，若不是为他，施小曼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她说自己是个不孝女，连累母亲被骂，却是因为跟了他才背负这一切。
程以南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他依稀记得一开始他和施小曼在一起时曾经暗暗下决心保护她不受伤害，可惜，到如今，他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和辱骂。
或许现在应该同意离婚，娶了小曼，给她一个交代？这不是他原本的计划吗？干脆就同意裴舒的决定吧。
有一瞬间，他几乎要脱口而出给出承诺，然而，话到嘴边，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程以南猛地控制住自己，转而抬起手，轻轻拍打施小曼的后背，一下接着一下，安抚她的悲伤。
施小曼哭得力竭，久久不见程以南说些什么，一颗心渐渐往下沉，到最后，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微微抬起下颌，脸上满是泪痕，带着一丝微弱的笑容，柔声道：“以南，你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说着用手指轻抹眼角的泪水。
程以南看着她脸上溢满悲伤和卑微的笑容，叹一口气，终是忍不住伸手抱紧她，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会给你个交代。”
施小曼在他怀里怔了怔，随即，嘴角溢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闭上眼睛，紧紧回抱他。
程以南道：“明天我让张涛陪你过去一趟，看看有什么需要添补的，让他去办。”施小曼的家人住在邻市，单程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并不算远。
施小曼轻轻摇头，很是体贴：“让司机送我过去就行了，你工作忙，离不了张秘书，我都知道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程以南便没再坚持。
一场痛哭让施小曼精神疲惫，身子有些扛不住，程以南将她抱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施小曼感觉到他的温柔，安心地闭上眼睛，进入睡眠时，嘴角仍噙着一丝笑意。
程以南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夜深人静，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
这本该是一个温柔宁静的夜，只是程以南却感觉不到平静，他凝视着施小曼，心潮起伏，脑海里无数纷杂的念头接踵而至。
不知过了多久，程以南突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施小曼已经熟睡了，他站起身，放轻脚步往外走，回身替她把房门阖上。
程以南回到自己的书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裴舒给的那份离婚协议，默默看着最上面几个字。
呆坐良久，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张涛：“施小曼她妈妈病了，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张涛半梦半醒本就有点迷糊，接到这指令的时候更是愣了，顿了片刻，迟疑问道：“程总您是让我去探望施伯母吗？”
程以南握着手机，下意识道：“不必露面，你悄悄去看看。”
此话一出，不说张涛愣住，连程以南自己都愣住了。
这什么意思？不必露面，不是慰问，而是悄悄打探情况？程总是怀疑施伯母这病有端倪？他怎的突然对那边起了疑心？
张涛心中一凛，不敢问下去，干脆道：“我明天一早过去。”
程以南没说话就挂断电话，整个人陷入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