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府在京城里,虽说门第不算差,可比起那些有权有势的公侯阶层,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尤其罗氏的出身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像承恩公府秋日宴这样的场合,罗氏嫁进安平侯府十几年,统共也就来了三次而已。
所以,比起欣赏这园中的美景而言,罗氏最关心的,是如何与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夫人们攀上交情,也好日后能混混这京城这最顶级的交际圈。
“今日你们三个,都要安分守己好好呆着,不要乱跑,也不要乱说话,不管你们在府里怎么样,出门便代表着侯府的颜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切莫做出给府上丢脸的事,明白吗?”罗氏再三叮嘱道。
谢思柔和谢思沁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自是乖巧点头,努力端出大家闺秀的模样,捏着帕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谢容姝不近不远地缀在她们身后,欣赏着这园中的美景,完全将罗氏的话当成耳旁风。
罗氏见状,面上不显,心下却尽是嘲弄。
姜莲就算阴魂不散又怎么样,还不是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在这种场合,被人说三道四。
罗氏巴不得谢容姝在宴会上多出点丑。
总归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谢容姝是刚被寻回谢家的,纵然她在秋日宴上出丑,别人最多会嘲笑她那个名义上“范阳卢氏”的养母,又与她何干。
引路嬷嬷见罗氏没有欣赏园中风景的兴致,便直接将她们带去了招待女眷的花厅。
花厅里已经坐了不少女眷,谢容姝跟在罗氏身后,进到花厅里,便吸引到了许多人的目光。
她今日穿了件浅杏色云锦长褙,配一条浅碧色软烟罗百迭裙。栩栩如生的绣金桂花,点缀在衣领和裙裾四处,衬得谢容姝的皮肤瓷白剔透,杏眸似秋水潋滟,恍若仙子下凡。
可是,在谢容姝本该完美无瑕的脸上,却横着一道丑陋的疤痕,生生破坏了娴静淡雅的美感。
让人心里不觉生出几分惋惜。
承恩公夫人李氏坐在上首,正与一个夫人聊天,见到她们进来,一眼便认出了罗氏。
“罗太太来了。”李夫人笑着朝罗氏点头:“许久不见,罗太太别来无恙?”
因着这句话,扭头与李夫人聊天的夫人,也跟着转过头来。
不是别人,正是忠毅侯夫人顾氏。
“承夫人们的福,一切安好。”
罗氏虽是安平侯的嫡妻,却没诰命。见到李夫人和顾夫人这样有诰命的夫人,便只能带着谢容姝三个,上前见礼。
顾夫人冷着脸同她点了点头。
因是初见,李夫人少不得要给谢容姝姐妹三人见面礼。
她给谢容姝的,是从腕子上摘下的羊脂玉如意镯,给谢思柔和谢思沁的,却是从一旁朱漆托盘上拿起来的装着玉器的锦袋。
这其中的亲疏不言而喻。
先前在安平侯府的时候,谢思柔从未觉得自己与谢容姝有什么不同。
可现如今,在这些夫人面前,纵然谢容姝的容貌已毁,名声狼藉,却只因为她是姜莲所出,便被这些诰命夫人另眼相待。
谢思柔攥了攥手心,暗暗发誓,她定要嫁个贵婿,早晚有一天要把谢容姝踩在脚下。
两方礼毕,又寒暄一番,谢容姝正欲跟着罗氏退去一旁——
只听得银铃般的笑声,从门口传进来,有个清脆娇憨的声音问道:“这位就是那个谢家阿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