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话说的,下毒的是姜家人,先前守着灵堂走水的道姑,也是姜家带来的人。
人证、物证俱在,长兴侯虽不曾明言,却字字诛心。
谢容姝气得心头直冒火,她还是低估了长兴侯这家人的无耻程度,更低估了长兴侯老谋深算的程度。
她的杏眸,紧盯向躺在春凳上昏迷不醒的王晋源。
若眼光能杀死人,王晋源恐已经被她的目光千刀万剐了。
楚渊的视线淡淡扫过谢容姝的面容,凤眸微沉。
他从上首站起身,走到春凳前,高大的身影,似无意间恰好遮挡住了谢容姝的视线。
长兴侯忙将手里的瓷瓶呈上,老泪纵横道:“殿下,您一定要为我儿子和儿媳做主……刁奴害苦了他们……”
“长兴侯放心。”楚渊的凤眸里,冰雪依旧:“今日既是父皇和贵妃派本王来此,本王必会将此事查清楚。”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个瓷瓶,看向一旁的仵作,不经意问道:“你方才说,中这种毒要怎么验来着?”
仵作不明所以,把方才禀过的话,重又回答一遍:“此毒无色无味,银针亦验不出,若是中毒而死……需得剖开死者尸身,将其内脏浸泡在冰水中,才能验得出来。”
楚渊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便开始验吧。”
开……开始……验??!
众人皆惊。
如何验?自然是要剖出内脏,放进冰水里来验。
“殿下使不得!”
长兴侯率先意识到楚渊是什么意思,扑通跪在地上:“万万使不得啊殿下!”
楚渊剑眉微挑:“不验毒怎能证明世子中了玉殒之毒?若是他没中毒装作中毒,有意栽赃嫁祸给春香呢?本王岂非平白受人愚弄。”
“殿……殿下,下官无能,只会验尸……”仵作赶忙跪地道:“世子……世子是个大活人,还是请太医来……”
“无色无味、银针都验不出的毒,太医如何验的出来?”
楚渊漫不经心问出这话,剑眉微蹙了蹙,又道:“你既不会验活人,此事也简单。”
他信手从一旁的侍卫腰间,拔出佩刀,对准王晋源的心口,刺了下去!
众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里。
“殿下不可!”
爱子心切的长兴侯,奋不顾身冲上去,伏在王晋源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楚渊刺向王晋源心口的刀锋。
“啊!”
随着一声惨叫,鲜血从长兴侯的肩胛处喷涌出来,染红了楚渊素白的袍袖。
深可见骨的刀口,足以证明宁王殿下,方才是真真正正想要结果了王晋源的性命,以便于仵作验尸。
谢容姝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虽被楚渊高大的身影遮挡住视线,心下也是骇极。
她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而旁边的念真,已经吓得紧抱住她,浑身抖成了一团。
煞星果然是煞星。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夺人性命。
“殿下,请饶我儿一命吧……”
长兴侯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朝楚渊哀求。
“本王这么做,也是要为世子洗刷冤屈。”
楚渊俊美的面容,依旧冷漠淡然,语气平淡得仿佛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长兴侯且放宽心,若仵作查出世子果真中了玉殒之毒,便能坐实这毒是春香下的,如此一来,阿姐泉下有知,也可瞑目,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世子和长兴侯府好。”
“不……不……”
这次,长兴侯是真的怕了,他语无伦次道:“也许下毒的……另有其人,春香或许也是受人指使……不……不是受人指使,是有外人蓄意谋害他们,想要挑拨姜王两家的情分……”
到这种地步,长兴侯还不愿承认自己儿子是真凶,还想扯出“姜王”两家的情分来挡枪,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渊冷薄的唇角,第一次扯出一抹嘲弄的弧度。
长兴侯见状,知道哀求无用,将心一横,看向众人,豁出去道:“殿下这么做,无非是想袒护姜家,既然如此,便将下官也一并杀了吧!还请特使们向宫里的贵人照实禀告,下官父子二人死的冤枉!”
在场的,不止有姜王两家和宁王的人,更有太后、皇帝和贵妃派来的特使。
听闻长兴侯说出这话,那些宫人们脸上生出几分不忍。
以杀惩奸固然畅快,到底难以服众。
谢容姝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很清楚,以宁王的性子,哪怕长兴侯以太后皇帝作要挟,他也只会如长兴侯所愿,送他们父子一程,绝不会在意旁人如何评价他。
可是,作为姜家人,谢容姝对宁王为姜家所做的一切感激在心,她绝不愿宁王的名声因这种事而受到丁点折损。
眼见楚渊从长兴侯的身上拔出佩刀——
谢容姝鼓起勇气,柔声道:“殿下,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