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爵伸出手,让同行的附庸拉着船上绑好的绳索往下拉。
船上的大法师安格尔特里萨裴斯远离时就施展好了隔绝海水的魔法。
特里萨看着渐渐下沉的船只:“这场景真熟悉。”
……
咔嗤、咔嗤。
一枚人鱼蛋破壳而出。
阿波特看着从里面爬出来的幼小人鱼,笑着把手背到身后。
小人鱼的眼睛还没睁开,贪婪地大口大口吸吮蛋壳内的浓稠地接近固体的黏液。仅仅是这一点点营养还不够,他开始用小小的牙齿啃食周围的蛋壳。
“神奇,原来不在深海断崖出生也没有区别。”阿波特手里提着一桶挖好的牡蛎。
小人鱼啃完了蛋壳犹不满足,渐渐张开的眼中,瞳孔开始缩小。
阿波特舀了一勺牡蛎倒在小人鱼的面前,小人鱼欢快地吃起来。
这时,阿波特又听见了咔嚓声。
一回头,他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人鱼蛋也破了。
这似乎是连锁反应。
又是一声咔嚓。
第三只小人鱼顶破了蛋壳。
喜当爹的阿波特叹了一口气。
只剩最后一个了。最惊险的时候终于要来了。
他不相信大公爵真的会让他假死离开的鬼话,那个大人看着规矩,但那只是对自己人的。阿波特明白,自己算算再怎么努力,他也成不了亚特兰蒂斯人鱼贵族眼中的“自己人”。
大概是会假戏真做,又或者在他放松了之后直接解决。
第五枚人鱼蛋,说是辖制,可以。说是鸡肋,也可以。
全看大公爵如何取舍。
至于裴斯说要用他。
他没全信。
这个小怪物比大公爵还要恐怖,说出来的话既没有真也没有假。
阿波特看见嗷嗷待哺的小人鱼,打了好几勺分别放到他们的桌子上。
小人鱼吃的呼噜呼噜的,最早出生的那一只居然吃着吃着睡觉了,一张小脸小脸埋在牡蛎堆里,小屁股撅的老高。
阿波特把他抱过来,搽干净,放到准备好的小床上。
他真是羡慕这些孩子。
出生好,赶上这时机好,一辈子都会好。
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童年岁月,又想起父母胸膛处喷发出的蓝色血液。
真是惨不忍睹。
要是小时候那些自诩高贵的人鱼能够听他好好说话,事情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他一直想要的,就是有人鱼能够平等的、不带偏见和惧怕地和他好好说话。他难道不想当一个标准上的好人吗?他难道是天生就喜欢争抢的吗?
要是裴斯真的能够说话算话,给他一席之位。
他刚说自己能够打消之前所有心思,不带杂念给裴斯做事。
可是她是真的愿意吗,还是虚伪于蛇的假话。
阿波特并非没有给自己留后手,他打不了可以拿出最后的底线来搏,让整个亚特兰蒂斯都不痛快。
但是时间过得越久,裴斯说的话就在他的脑袋里刻的越深。
他很向往。
却害怕自己跌入深渊。
阿波特的眼睛突然张开了。
白色的瞳孔对着初生人鱼水亮的眸子。
小人鱼咧起嘴巴,开心地摇了摇尾巴。
阿波特张嘴,仿佛是恶魔的呢喃。
……
伍德夫人手里的叶片掉到了地上。
她呆呆地站着,僵硬的脸上,表情既像哭又像笑。
她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正接受了事实,却发现他还活着。
变成了一个怪物。
可这没有关系,他虽然不能当伍德家的少爷了,但他永远都是她的儿子。
自私和道德纠缠,让她日渐消瘦。
伍德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大祭司还活着这一消息对于贵族们的重要性。
但她不敢不顾地缝上了,强迫自己隐瞒下来。
那奥多原来是多么光鲜亮丽的少爷,现在变成了疯狂的野兽,她的心碎了。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希望那奥多能够开心地活下来。
她绝不会让那奥多扯进那些可笑的争斗里。
伍德夫人倒在地上。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可怜的儿子。
伍德夫人闭上眼睛,眼角滑落出一颗珍珠。
深海女巫,那个杀死那奥多的凶手!她带走了那奥多!就在海王的宫殿里!
伍德夫人不敢想象那奥多的下场。
她好恨。
谁都恨。
深海女巫为什么不肯放过她的儿子、海王为什么如此无能保护不了那奥多、她自己……他为什么不在发现那奥多活着的那天就杀死他,免得他再忍受痛苦!
平静的伍德夫人突然呜咽起来,一只手堵住嘴,另一只手狠狠抓着地面。
空旷的房间里飘荡着低低浅浅的哭声。
伍德夫人哭的已经没有力气,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她艰难地爬起来,喃喃,“必须,撑下去。”
她游出房门,叫着附庸:“把上次买来的剑鱼带过来!快!”
“夫人……”附庸被她糟乱的头发和可怕的神情吓到了。
“快!”伍德夫人死死捏住附庸的手。
“我要去找伯伦特!!!”
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