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陈默是纤纤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她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上无数的未接电话,夜晚的风吹得眼睛里的潮湿有冻成冰的冲动。
陈默气喘吁吁的几乎跑遍全城,终于在城南文化馆的门口停下来。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街道很冷清。
纤纤的头发蓬松的披散着,衬着白皙的冻红的脸,坐的台阶上放着一个绿色的啤酒瓶。她衣衫单薄,双手抱肩,那场景美得像一副画。
陈默静静的站了很久,直到纤纤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来。
他高高的身影被路灯勾勒出一道温柔的光边,在那个影子的遮蔽下,纤纤蜷缩着身体,沉浸在这片刻的安宁。
陈默蹲下身,温热的手心拂过纤纤冻得冰凉的脸颊。纤纤的视线久久的搁置在他那张迷人的脸上,眼睛里有光影流转。
“坐在这干嘛呢?”陈默看她像个无助的小孩子瑟缩的坐在台阶上,寻找时的心焦和已到嘴边的责备都化成了一声温柔的询问。
纤纤勉强笑着摇摇头,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陈默调整了一下姿势,单腿下跪,从白色西服的口袋里取出了那个小小的盒子。
最大的礼物总是装在最小的盒子里。
纤纤瞥了一眼那个小小的、闪闪发亮的戒指,心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那种电击般的疼痛传遍全身,变成眼角流泪的冲动。
她别过脸去,不去看这会让她动摇的一幕,狠下心飞快的说出一连串残忍的话:“陈默,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为我可以的,但是我不行。我没有办法过没有光环的日子。”
“纤纤,你怎么了?”陈默还不明白纤纤话里的意思。
“我不能跟你结婚。对不起。是我忘记了,一时糊涂忘记了嫁给你的初衷。我们结婚是为了让各自的事业都有所发展,不是吗?我嫁给你不是为了过毫无生机的平淡的日子。”纤纤想这样说应该很明白了吧,虽然措辞听上去很生硬,理由也很牵强,但至少表明态度了吧,陈默知趣的话就不会继续折磨她了吧!
“你在开玩笑吗?我还没反悔你就反悔啦?这种事……这种事一般都是男人先反悔的吧,呵呵……”陈默感到纤纤口气里的决绝,不详的预感在心里渐渐放大,但还是自欺欺人的强颜欢笑。
纤纤看他一眼,扳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轻轻的取出那个戒指,放在眼前打量一番,冷笑一声:“你见过我的首饰吗?随便哪一件都比这个值钱的多。”
陈默的眼睛里有一丝阴霾的光线凝固了一下,心跳竟似漏了一拍。
她不敢正视他受伤的眼神,继续忽视自己心里汩汩流淌着鲜血的伤口,用嘲弄的口气不紧不慢的说:“呵呵……你听说过吗?每个男人都像一棵树。女人都在找一棵摇钱树,我以为我找到了。可是就在此刻,我才意识到,你并不是摇钱树,你只是一棵圣诞树。也有温馨,也有喜庆,也有浪漫,也有光芒,但是晃动之下只能掉下廉价的礼物。”
陈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纤纤特有的轻轻浅浅的沙哑嗓音,用这样一个美妙的比喻承载着一个如此残忍的主题。他愣在那里,光线下,那个被举在空中的小小的钻戒,羞涩的闪着一点点亮光。他突然觉得,面对这份感情,纤纤是那样镇定,自己却那么局促;纤纤是那样善于言辞,自己却那么笨拙。也许他该像琼瑶笔下的男主角,说一大段没有营养却感情炽烈的“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怎么忍心……”
但是你也知道,陈默是个不懂甜言蜜语的实在哥们儿。
这样久久的沉默令纤纤更加难受,她情愿陈默狠狠的给她一个耳光,骂她下贱,骂她虚伪,骂她什么都行。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陈默只是低声问。
温柔的一刀。
“如果我愿意改呢?”陈默近乎乞求。
纤纤狠狠的把那个戒指塞回陈默手里,站起身,绕过他,飞快的走下台阶,用刻意的满不在乎的口气说:“改?改什么?哈哈……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在找借口甩掉你!”
“你到底怎么了?”陈默也站起来,转过身,对着纤纤急速离开的背影喊道。他突然愣住了,嘴角飘出的最后一个音符尴尬的凝固在空气中。他看到在阶梯的尽头,谢楠站在路灯下,面对着他们,像某个光鲜的成功人士,风度翩翩的似乎在嘲笑他的落魄。
纤纤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加紧脚步,向谢楠走去。在最后一级台阶处,不小心袢了一下。
“小心!”陈默叫了一声,向下跨了两级台阶。可是谢楠先他一步扶住了纤纤。
纤纤没有回头,咬紧下唇,挽着谢楠的胳膊大步走远。
陈默看着他们的背影在远处忽明忽暗,风吹着树叶簌簌作响。纤纤娉娉婷婷的倚着谢楠,谢楠穿着黑色西服看上去像暗夜的精灵。
也许是纤纤的话真的伤到他的自尊心,他此刻竟然连从谢楠手中把纤纤抢过来的勇气也没有。
他看看手中的那个被还回来的钻石戒指,狠狠的把它抛向远处。
可是在空中,那小小的一颗钻石竟然发出动人的璀璨的光,沿着一条优美的弧线,像一颗流星。
像一颗流星,一去不返。
今后找到的,只能是撞碎的残骸。
小路曲折凹凸,树木疏疏落落,月光下那半亮着的浅洼,让脚步变得踉跄。
谢楠感到纤纤搂着自己胳膊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突然停下来,语带冷漠的说:“你可别哭啊!我可没那么好脾气。”
纤纤许久没有回话,眼泪模糊了视线,像是受了特大的委屈,特想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纤纤,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谢楠抓住她的肩,看着她满溢泪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