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鸨母一番敲打,红玉便是不解,也只得嗓音颤抖哽咽道:“是、是妾身僭越了……”
这见风使舵的本领,李祚清既厌烦又无奈。
“别让我再看见她。”李祚清摆摆手,门口进来两人立马将红玉带了出去。
廿月阁的室门“哐”的一声重新合上。
李祚清一脸冤大头的表情,无语凝噎。
她看着辛斐的眼神好像在委屈控诉:“看吧,都是你让我来这种地方,害得我花钱又受累。”
辛斐的表情柔和下来,李祚清余裕不在的样子,让她感觉难得有些新奇。
她倾身捧住李祚清的脸,这个可爱与英气并存的天乾也纵容她去摆布。
公主都做了如此大的牺牲了,她有什么不补偿的理由呢?
于是辛斐低头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头印下一吻。
“那是因为殿下太引人注意了,让人想忽视也难。”
“咦?”李祚清呆呆地摸了摸刚才被亲过的地方,心里升起又麻又痒的奇怪感觉。
“别管她们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辛斐想起自己带李祚清来天香楼的本意,起身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惊喜?在这里?”李祚清问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辛斐全然没有作为“未被标记的地坤”的自觉,务必自然地朝室外走去。
李祚清皱着眉,一边头疼一边无奈,只得陪人胡闹:“陆侍卫,你跟过去,务必保护辛斐的周全。”
“是。”陆侍卫长紧随辛斐身后走了出去。
但李祚清心里还是很不放心,而且辛斐的离场让她感到焦躁不已。
她本来就是陪辛斐来的,如果辛斐不在这里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岚霜看着在室内打转的长公主有点说不出话。
半刻钟不到,李祚清一敲手,对岚霜和另两个侍卫道:“行了,我们去找辛斐吧。”
然而她走到门口时,在门外等候的两个天香楼守卫却对了个眼神,谨慎地提议道:“刚才阿乔姑娘说,如果大人按捺不出要出去,一定要劝住她。”
“啊?!”李祚清语气染上怒意,“少说废话,辛斐去了哪?给我带路。”
而且这些人啊,左一个阿乔,右一个阿乔,说得好像多亲密似的,明明辛斐已经被她彻底圈进公主府的范围了!
两个守卫汗颜。
这两位大人都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但是,在茫然和纠结中守卫看了一眼对方,确定了还是以现在这位大人的话为准则,毕竟阿乔,也算是这位大人的人了吧。
“大人,我们现在就带您过去——”守卫答道。
“哼。”李祚清现在跟个信期易燃易爆的天乾一样,没了熟悉地坤信香的安抚,随时能被周围的一点事激怒。
“哦哦哦!!!”
“那是什么——”
“琉璃天穹!”
从身后的长廊外传来雀跃的惊呼声。
李祚清一脸不爽地看过去,却见一个与记忆深处的画面逐渐重合的影子。
她不可置信地冲出阁外,在长廊边仰望天香楼高台上的身影。
翠如兰苕的水袖飘摇在空中,身姿曼妙的佳人所立之处是一条横空吊起的方形木台,仿若临渊之人,令见者惊心动魄。
木台上嵌满七彩的琉璃玛瑙。
一阵阵烈风呼啸而过,擦着天香楼侧面的烛灯,楼顶悬着的层层红帐从四面八方被拉开。
霎时间,穹顶的光亮更甚,映照得这片屋顶竟如耀眼的晚霞一般。
身着羽衣的少女遮着面容,与世隔离的冷淡眼神往下看了一圈,最终在廿月阁的廊前停留片刻。
有些熟客惊呼,这不是天香楼的那位舞袖伶人吗?
听说她以前没有名字,听说她以前只被以舞袖伶人代称。
但人们来天香楼,提起舞袖伶人,只会想起一个。
——阿乔,那个被人用捡回去的“桥”为俗名,孑然一身的天香楼花魁。
已经被赎身的花魁,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高台下的人们,脸上的神情精彩纷呈。
李祚清睁大了眼,几乎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瞬空中人飞舞的画面。
铮铮的古筝音流水般荡开,与之相得益彰的,是长袖划破空中的猎猎风声。
像是青色焰轮般旋转的长袖有力的击出,与天顶上一块暗红色的琉璃相撞,是视觉的冲击,是力量的倾泻。
那不是纯粹柔软的霓裳羽衣曲,而是铿锵有力的剑舞,纤长的水袖反而像利剑持在少女手中。
每一下,都像是击在了谁的心底。
李祚清浑然不觉得痴痴凝望,太过长久的睁眼,让她眼眶发热得溢出眼泪来。
虽然佳人带着面纱,但她怎么会不认得辛斐。
是她不认识的,没见过的,却在这一刻重新相识的辛斐。
“初见君子,我心斐然。”
她抚上心口,感受那里强有力的悸动,和来到这个世界后,情绪最汹涌的一次爆发。
“辛斐——”她喊出声,声音几乎颤抖,然而下一瞬,李祚清的呼吸却差点停住。
只见高台上如翡翠兰苕的水袖旋出一个漂亮的圆形,而美人却似乎因为她的这一声呼喊分了神,只缠绕了雪白绒带的光裸玉足踩在了高台边缘。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下一秒,那个宛如在高天上歌舞的天女就此从琉璃云台上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