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这些做什么呢?”闵婶抬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们两口子的命都是老爷救的。要不是老爷,我们如今坟头在哪儿恐怕都找不到了。我们两口子,只要还能做事,就会守在您和小公子身边,您只管放心。”
闵江嗯嗯,连连点头,“小姐,我在老爷灵前发过誓的,不管是谁,想要害你们二位,除非他从我的尸首上踩过去。”
和瑶华鼻子一酸,差点儿就哭出来。父亲去世前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弟弟还小,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她的肩上,这几年要不是这对忠仆守护,她只怕很难走到今日。本来毫无干系的家仆能对她姐弟二人如此用心,反倒是同宗同源的和家人却对她姐弟处处相逼。
和瑶华深吸一口气,被和家人冷透了的心,又因为闵江夫妇而不那么难受了。
闵江安慰她,“小姐,这日子长着呢,不用跟他们争一时之气。要不是守孝的日子没完,我其实早想劝您离开本家,即便不是去投靠京城的煜大爷,哪怕是离和家人远远的,买个院子,闭门度日,日子也会比在本家轻松很多。”
说到这个,闵婶再也按耐不住了,咒骂了起来,“那里就没一个好人。老爷在的时候,也给族里捐了不少田地里的出息,便是那个虚情假意的族长也没像老爷那样慷慨,那个人整日假情假意就知道嘴上说得好听,可是我们老爷当年掏出来的都是实打实的米粮。结果,老爷过世,居然连下葬都推三阻四,逼着将老爷的棺椁送进庙里。要不是小姐拿了几亩地的田契塞给他,他连老爷的丧事都要作梗。这种烂心烂肺的贼厮,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闵江看了一眼和瑶华,“小姐,如今可不是跟本家硬碰硬的时候,和煦是族长,你是后辈,老爷不在了,他是能名正言顺地做得了你的主的。如今之计,要么隐姓埋名,离他们都远远的,等小少爷长大成人,将来出人头地,再回去跟他们算账;要不然就是去京城找煜大爷,请煜大爷出面。看在煜大爷的面子上,量他们也不敢欺人太甚。只是这样投奔了煜大爷,只怕您跟小公子这几年的日子就无法轻松自在了。”
和瑶华不是个无知少女,那些年跟着父母走南闯北,遇到过不少事情,便是年少有些毛躁的脾气也渐渐地学会不能意气用事,再加上后来家中剧变,她不得不摁着脾气,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周旋。
闵江这几句话,她都想过,甚至更是想到了很多将来会面对的问题。恩哥儿要想有出人头地的一日,她们兄妹就不可能隐姓埋名,好的先生跟普通的学堂先生,教出来的学生有云泥之别。没有好的先生,恩哥儿就算再聪明,学业上也不会有大长进,那么,就算她保得自身的平安,那又有什么意义。而那些有些名气的书院、学堂,又怎么肯能收一个来历不明的学生呢?
只有去京城,投奔和煜,恩哥儿才有可能找到更好的先生,光明正大地求学进考。否则,没有保人,弟弟连考场都进不去,还谈什么出人头地。至于寄人篱下,她这个“老”姑娘会面临着什么困境,这些需要顾虑的东西,都得替恩哥儿让位。
“为了恩哥儿,我没事的。”和瑶华摸了摸恩哥儿的头顶,微笑着说。
闵江心中叹了一声,他多少能猜出和瑶华的想法,惋惜地叹了一声,“其实族学里的那位肖先生确实是位好先生。可惜了……”
和瑶华想起来这位老先生几次出言提点她,让她脱离困境,心中也很遗憾,这次要不是和旬把她逼得没有办法了,就冲着肖老先生这位难得的好先生,她也未必会离开本家。
可是这次和旬逼嫁,来势汹汹,而肖老先生又有事请假回家不在族学,她连想请教都没有机会。罢了,事到如今,也不去想那些了。
闵婶已经熬好了野菜粥,先盛了一碗递给和瑶华,和瑶华吹了吹,转手递给了恩哥儿,恩哥儿却不接,“姐姐先吃。”
和瑶华一愣,欣慰地一笑,“好的,我们一起吃。”
闵江和闵婶也笑了,随后四人安静地吃了起来,吃得饱饱地,才继续赶路。